其相似。
原本以為絕對無法忍受的壓力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不停地湧向她,她就那樣強迫自己承受著,強迫自己不要恐懼,強迫自己冷靜,居然還真就撐過去了。
現在也一樣,她不知道還能將這種陌生的冷靜維持多久。
臣子都已經漸漸走到了大殿門口,宋天天也轉過身,準備回去。
她想,能撐成現在這個樣,大概也就夠了。
難道事情還能更糟糕嗎?
就在此時,一個人手持著一份奏章,火急火急地衝進了大殿,大聲喊叫著,“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因為其他地區的旱災而被或多或少忽略了的西南各地,終於也顯露出了獠牙,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之前的忽視有多麼愚蠢——因為連降驟雨,彤江改道,淹了兩隋道。
一大群正準備散開的人都僵在了那裡,宋天天剛剛抬起的腳還沒來得及放下。
她微微一晃,很快便重新穩穩站住。
“楊愛卿。”她喚了工部尚書,“快派人去探查清楚,一定儘快修繕河道,必要的時候可以從權處事。”
“張愛卿,儘量從戶部多抽一些人過去,安置好災民。”她又道。
一道道聖旨從她口中說出,被點到名的幾人都忙俯身接令。
“好了,還是散了吧,現在都聚在這裡又能如何?不如回去多想想還有什麼好辦法。”她擺了擺手,帶著深深地疲憊。
她最後又看了一眼先前被她指為欽差的那名季姓青年。
宋天天多少知道,剛剛那些命令不會有太大的用。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會有多少人力和物力能提供給新的災區?那幾名臣子接了聖令,也不過是能儘儘人事而已。
事情已經向著她無法控制的方向崩塌了。
然而直到現在,她還在默默支撐著那份冷靜。
她所能承受住的,永遠比她曾經所以為的,要多得多。
宋天天還需要留著這份冷靜,去處理那條她之前所下達的旨意。
她派了幾名侍衛去暗中保護那位季欽差。這幾名侍衛跟過她許久,還曾經教過她一招半式,十分值得信任。
她又坐在了書房中,沒有翻閱奏摺,也沒有查閱書籍,她將手臂擱在桌上,雙手插在頭髮中支撐著自己的腦袋,閉著雙眼,回想著大殿上那群臣子的身影。
今天那場看似毫無結果的爭論,讓她看到了一條清晰的利益鏈。
對,就是利益。她並不懷疑大部分臣子對宗吾的忠心,但是有幾個人會僅僅為了一個忠心而不計回報地付出一切?歸根結底,落腳處還是在利益二字上。
他們固然忠心。身為宗吾的臣子,他們在踏進朝堂的一刻就將最大的利益與這個國家緊緊捆綁在了一起。他們那樣冷靜而堅持地共同阻止宋天天動用第六倉,是因為這觸及到了國家的利益,不得不勸。
但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家族的利益,師門的利益,自身的利益,甚至是黨派的利益。宋天天開始刻意提拔新人還不到兩年,新派與老派間便已經隱隱有了一些對立。今天那姓季的站出來直指各大世族,可不僅僅是為國為民。
這些利益鏈,環環繞繞糾纏在了一起,盤根錯節。
要打斷它們並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代價太大。
然而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再是能計較風險的時候。
宋天天抬起頭,放下雙手,長長撥出來一口氣。
她順手從桌上抽出一張奏摺,翻開一看,頓時笑了:這還是四月份的摺子,當時那般大臣們正忙著逼她成親,這種類似相親指南的東西她不知道收到過多少。
宋天天又看了看這張摺子,瞧了瞧遞摺子的人的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