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生出了一棵繁茂的大樹,樹根伸到了水中,樹冠在水塘上空蓋上了一層厚密的廕庇,
又有許多黑色的藤條垂下來,隨著夜風,撩撥著溫柔的水面。
此時,幾堆跳躍著溫暖火苗的篝火點亮了岸邊的空間,空氣中飄蕩著微弱的鼾聲還有不太清晰的囈語,它們正帶著疲憊不堪的旅者,沉入了甜蜜的夢鄉。
其中一處篝火旁,特蕾莎正望著索維蘭,直到此時,她才有時間和這個一直牽掛著的弟弟坐下來,好好聊聊天。“你變了,維蘭……”她的聲音中溢滿了關切,柔長的睫毛似乎因為不忍,而在臉上起伏的陰影中微微抖動著。
一想到剛剛坦德拉叔叔對他們一路逃亡的簡略描述,特蕾莎的心裡便充滿了苦澀。她心中的索維蘭不是這個樣子,曾經開朗陽光的少年如今坐在眼前,只剩下了渾身的傷痕,滿心的疲憊,還有越發幽深疏離的眸子。
索維蘭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只是訥訥地搖了搖頭,露出一副並無大礙的微笑。
特蕾莎溺愛地揉了揉索維蘭的頭髮,她不想繼續這個令人傷感的話題。“坦德拉叔叔,那些刺客的身份,你們清楚麼?到底是誰派來的?”她問道。
坦德拉緩緩搖了搖頭,盯著篝火的目光微微有些出神。“不清楚,但是從他們的戰力、裝備、以及主使者秩序騎士的身份來看,已經不是私兵的範疇了,就是職業軍人也不過如此。”他嘆了口氣,用木棍挑了挑燃燒的乾柴,好讓火光更明亮一些。“至於是誰派來的?說實話,其他幾省的頂級貴族,那些公爵大人們,都有嫌疑……問題僅僅是,多尼斯在我們離開橡樹城之後,又拉上了多少盟友而已。”
坐在旁邊的老肖恩同樣嘆了口氣。“而且他們選在西境行省進行伏擊……”他環視了一眼眾人繼續道,“如果伏擊成功,索維蘭死在西境行省的訊息被蓄意擴散出去的話……”老人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如果索維蘭死在西境行省的訊息被蓄意擴散出去,那麼這場伏擊不單單為多尼斯殺掉了礙事的王儲,同時還將西境行省的斯溫斯頓家族一起拉下了水。只要多尼斯願意,他就可以打著為王儲報仇的名義,隨意發動王國對西境行省的戰爭,並趁機聯合其他行省公爵,直接將西境的土地瓜分一空。
至於真相,沒有人會聽斯溫斯頓家族的解釋,有時候政治就是如此,政客們只需要冠冕堂皇的名義,而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真相。就好像西里安的“叛國罪”一樣,沒人相信這位偉大的峻河公爵會叛國,但是,他的對手們必須需要一個名義,來宣佈他的死刑。
“更可怕的是,”佩斯林咬著嘴唇,有些猶豫地繼續道,“我們的行蹤,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這可不是他們第一次伏擊了,還記得躍角山羊旅館的那場戰鬥麼?”他抬頭看著眾人。“如果說我和索維蘭前往庫吉爾鎮的計劃並不難以揣測的話,這次我們穿過淒涼群山的路線,他們是絕無可能事先預判出來的。”
佩斯林的問題讓眾人更加沉默了,索維蘭回頭看了一眼睡在不遠處的凱雷尼、托馬斯、還有庫爾,他們三個因為傷勢較重,簡單吃完晚飯後便沉沉睡去了。剛剛那場伏擊現在想起來,仍然會讓人心有餘悸,尤其是傷勢最重的托馬斯,聽坦德拉叔叔的判斷,恐怕他以後再也不能揮舞長劍了,這他來說,將是一個多麼殘酷的事實。
想到這裡,索維蘭用力擠了一下有些發酸的雙眼,他不想自己的樣子被眾人看到,讓大家擔心,尤其是在目前這個時候。無論伏擊者背後站著誰,這個人都足夠強大、危險、並且異常高明。
眼見眾人的情緒越來越低沉,坦德拉轉移話題道:“我們大概什麼時候能到夜鶯城?”
“以我們目前的速度,大概要花費兩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