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至此處,連阿紫也忍不住罵我全無心肝了。
阿紫便是紫元君,是我如今所居之處玉清山的主神,凡人皆稱她做玉清聖祖,可只有我知道,她成日裡瘋瘋癲癲的全無半點祖師的模樣。
阿紫總說她懂得所謂無極上道。所謂無極上道,便是可以不經歷那傳說中的一千六百七十二次輪迴劫,也無需太多修為即可成仙的法子。
她老是嘮嘮叨叨著欲將這法子傳授予我,可我是偏生不信的。
若是有這法子,當初就該給玄元用上,省的我如今整日與這瘋婆子為伴。
與合歡不同,阿紫總愛讓我講我與玄元的故事,卻也總愛在每一段故事將盡之時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其實,這罵的我甚是委屈。
早在我入土的時候,我的心肝肺便一道化作精魂生在瞭如今我的腹中,想要剖出來也不難。
我曾經剖給阿紫看過,未曾想阿紫見了我手裡瑟縮成一團的心兒肝兒,罵的是愈發的厲害,還說我沒腦子。
這開顱取腦其實也不難,只是我怕又招致痛罵,方才作罷。
當時未曾想到這法子來像玄元證明我是有心肝的,也許在玄元面前我確是沒腦子,只呆呆的楞在那一處。
他房裡的燭火還未熄滅,閃動的燈影一明一暗的映襯著他的臉,倒像個小媳婦兒一般的委屈了。
“我都快死了,你還念著與我同別的女子做媒。”
玄元的憂傷好似是帶著嬌嗔的意味,使我拿不定主意,該是一本正經的與他陳態好呢,還是吊兒郎當的與他紈絝做一團?
“我這也是為你好來著。”我下定決心打算嚴經到底了。若是再跟他這般耗下去,我怕我會心軟的。
為什麼會心軟?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
可惡,他的眼睛怎的生的這般明亮,耀目得好似一團光,佔據著我的心神不放開。
“如此這般,我便不讓你為我好了。對我再狠心也沒關係。”
言至此處,玄元突然語鋒一轉:“你可知那日你落荒而逃後,我的心有多亂。”
哼哼,哼哼,我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知道我的身份便該怕了我了罷。
他見我往後退,以為我又要落跑,竟慌不擇路的跳下床來,一把將我壓在身子底下。
他病的連走路的氣力也沒了。整個身子輕的像團棉花。
“你這是在找死!”我氣憤的將他扛開,“還往我這邊湊,被我連累的還不夠嘛?”
玄元甚是頑強,被我扛開以後跌在地上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又翻個身上來抱著我的肩膀。
念著他身子虛,我也就未再反抗,不過說實話,方才他那聲呻吟可真是酥到我的心坎裡去了。
“我若早知你生前身後皆受了這麼多的苦,我還做什麼勞什子鎮遠將軍。”玄元壓著嗓子與我耳語,“我便陪你一世又一世,就算你是魂是鬼,也不該說孤說野了。”
這幾句話也好似耗費了他許多力氣,他急急的喘著氣。
方是這句話,便將我的決心一股腦兒的全給推翻了。
那樣的夜色,那樣的玄元,許我永生永世,就算我的心是鐵打的是石頭做的,一遇上他也便留沒骨氣的爛瘩瘩化作一灘泥。
我把他扶起來,從懷裡掏出老君給我的仙丹,塞了一顆到玄元的嘴裡去。
“這是什麼?”玄元先是老老實實的吞下,才不解的問我。
“壯陽丹。”
“你……”玄元瞪著水汪汪的桃花兒眼不可思議的望著我,彷彿我給他吃的是鶴頂紅斷腸草。
我也便就這般翻了死魚眼與他對峙著。僵持了一時半會兒,還是他敗下陣來,那臉妖嬈的像天邊的火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