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也可以跟人們說,一個女孩子應當有溫暖的家庭,好了吧?”我嘆口氣。
“鹹密頓看上去像個好人——”
“家明,”我改變話題:“有沒有女人告訴你,你漂亮得很?”
他微笑,點點頭。
“很多女人?”我也微笑。
家明沒回答,真是高尚的品行,很多男人會來不及的告訴朋友,他有過多少女人。同樣地,低階的女人也會到處喋喋,強逼別人知道她的面首若干。
他握起我的手吻一下。“你熟睡的時候,我喜歡你多點。”
勖存姿說過這話。
我問:“因為我沒有那麼精明?因為我合上眼睛之後,看上去比較單純?”
“你什麼都猜到。”他詫異。
“不,有人在你之前如此說過而已。”我說。
他嘆口氣:“勖存姿。”
喜寶 三 喜寶 三(15)
“是。”我說道:“你也一樣,什麼都猜得到。”
他吻我的臉。
我說:“天還沒亮,你陪我睡一會兒。”我讓開一邊身子。“來。”我拍拍床褥。
他躺在我身邊。“這很危險的。”
“不會。”我說:“我很快會睡熟。”
我真的拖著宋家明再熟睡一覺。聽著他的心跳,我有一種安寧。我從沒在男人身邊睡到天亮。沒有。我與男人們從來沒有地老天荒過。
但是我與宋家明睡到天亮。
他說:“我一直沒睡熟,心是醒的,怕得要死,我不大會控制自己。”
“聰慧知道會怎麼樣?”我笑著起床。
“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他微笑。
“我們今天問鹹密頓取回骨灰。”他說。
“為什麼?”
“帶回到她的出生地去。”宋家明說。
“我母親的出生地在上海。”我說道:“她是上海人。”
“香港也還比澳洲近上海。”
“真有這麼重要?”我漠然問。
“她是你的母親。”宋家明說。
男人們就是這樣。唯一聽話的時間是在枕頭上的。
男人睡在女人身邊的時候,要他長就長,要他短就短。下了床他又是另外一個人,他有主張,他要開始命令我。
成密頓不肯把骨灰還我——
“地是澳洲人。她嫁了我。她是我的妻子。”
即使請律師來,我也不見得會贏這場官司。
我沉默地說:“帶我去看看現場。”
他開車把我們送到現場那座大廈,是一間百貨公司。
我站在街上向上看,只覺得藍天白雲,很愉快很爽朗。
“我要上頂樓看看。”我說。
宋家明攔住我,我輕輕推開他。
鹹密頓與我們一行三人乘電梯到頂樓,但是大廈頂層已經封鎖掉。我請宋家明跟經理說話,交涉良久,經理派人來開了門,連同兩位便衣警探一起,我們到達頂樓。廿七層高的房子。
看下去樓下的車輛與行人像蟲蟻一般,蠕蠕而動。眺下去一定是死的。老媽那一剎間的勇氣到底從何而來?我不能夠明白。
我站了很久,也不能說是憑弔。也並沒有哭。兩個便衣的臉上卻露出惻然的神色。誰說現在的世人沒人情味?人們看到比他們更為不幸的人,自然是同情的——鋤強扶弱嘛。
然後我向宋家明道謝:“你讓他們開門,一定費了番唇舌吧。”
他只微微點點頭,不答。
我們與成密頓道別。
鹹密頓苦澀的問我:“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