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人,這麼多時候過去了,李氏房裡燒得還是好碳,她那帳子上頭還是用的金線繡花顏色一看就知道是當年的新東西,養在院子裡的孩子還能當她是不願被自己捉把柄才對他們好的,那麼那兩個女人呢?
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恨李氏害死了弘暉嗎?還是說她恨,可她卻不屑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折騰她?
周婷翻身胤禛的手就跟了上去,身子貼上去摟緊了她:“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靜默了許久才啞著聲音說:“是我對不住你。”
周婷咬著嘴唇流眼淚,心口堵得慌,那拉氏若是此刻還在,會原諒他嗎?周婷想起那個流著眼淚的魂魄,心裡搖了搖頭,恐怕不會的。如果是她受了那樣的苦楚,一定不會接受他的道歉。她心裡雖然這樣想,動作卻是抬起手來握住胤禛放在她腰間的手,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就這麼靜靜躺了一夜,將要天亮的時候,周婷才眯起眼睛睡著了。
她還是沒下定論,到底要不要信任這個男人呢?
大格格等於是被軟禁在屋子裡了,山茶茉莉跟在她一起守了一夜,兩個丫頭夜裡躺在牙床上瑟縮著發抖,大格格一個人縮在帳子裡抱著膝蓋臉上看不出悲喜,等瑪瑙來傳話的時候,她才從帳子裡出來。
山茶茉莉差一點就要給瑪瑙磕頭了,大格格是正經的主子,她們這些人要怎麼辦呢?訊息傳來的時候,山茶手腳冰涼,事情既然已經露了痕跡,那她們就再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了。茉莉抖得站不住腳,山茶臉上閃過一絲苦笑:“讓奴才再給格格梳一次頭吧。”
直到這時候,大格格的眼淚才流下來,她紅著眼眶去見了周婷,屋子裡不獨她在,胤禛也在,他坐在內室裡,隔著簾子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大格格想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兒來。
周婷見她請安擺了擺手,抿著嘴唇看了她一會兒,心裡惻然,若不是胤禛,她乾的這些事很可能把周婷推到火炕裡,可她就是不恨不起來。她從沒有待大格格親近,給衣裳首飾不過就是抬抬手的事兒,由著她自己管屋子裡的丫頭也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跟大格格起衝突,在別人看來這已經是很寬和的嫡母了,哪裡知道衝突從一開始就埋下了。
“你額娘那裡,你不必再去侍疾了。”周婷也不再跟大格格客氣了,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小冊子:“這個你拿回去,願意讓誰幫你看著就給誰罷。”大格格絞了絞手指拿起來翻了一頁,這是記錄她吃穿用度存了什麼東西的冊子,原來那拉氏管過,後來被李氏要了去,如今又轉到了大格格自己手裡。
這意思是再不管自己了?大格格抬起眼睛盯著周婷的臉,她站起來去了內室,胤禛的身影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出來,大格格只聽見他說:“往後你就守著庶女的本份吧。”
根本提都沒提山茶茉莉的事兒,直到兩個丫頭扶著她回到屋裡時,才發現她出了一身的汗,裹在鬥蓬裡瞧不出,伸手一摸全是溼的。
“阿瑪這是……再不管我了?”大格格茫然的抬起眼睛,一把抓住山茶的手:“你去打聽打聽,額娘怎麼樣了?”
山茶看了大格格一眼,茉莉拎了兩個小包裹來,兩人跪在地上給大格格磕了個頭,她瞪著眼睛正要發問,就見瑪瑙領了一串人進來,為首的是個三四十歲看上去很嚴厲的嬤嬤。
瑪瑙微微一笑:“主子說了,院子裡到了年紀的丫頭都要放出去婚配,格格這裡一下子少了兩個丫頭,恐怕不湊手。這是戴嬤嬤,先來管著格格的事務,後頭再把丫頭補上來。”原來大格格的奶嬤嬤一早就被周婷打發了,也沒想著再派個嬤嬤拘著她,現在既然要讓她安份,這些自然少不了。
“奴才給格格磕頭了。”山茶茉莉拜了三拜就被領走了,大格格剛要掉淚,那嬤嬤就站上去:“格格心裡不捨賞幾兩銀子也算全了主僕情益,卻不能放此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