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要念著他的好才是,怎好把他往外推?整個兒大清國,似你這樣的,已經是頭一份了。”周婷心裡為她嘆息,嘴上還在勸解她。若是現在,出了這事,她要怎麼處理都行,依著她的手段,叫個男人淨身出戶還不容易,如今卻是在古代,離了男人,女人連出門都不容易,似周婷這樣子的,家門口的青磚地都沒踩過幾回,又能往哪裡去?
士農工商,商人確是社會地位最低的,農戶有錢還可穿綢,商戶人家最多穿個絹,再往好了穿,被人捏住了就是把柄。馮九如要是沒投到胤禛門下,哪裡能像現在這麼自在。
這個時代有多少女人能出一回海,往南洋去?馮氏算是開了先河的,可她這個先河靠的也還是馮九如,女人不論到了哪裡,想要靠著自己闖出來都不容易。
馮氏剛一開口還有些豫色,如今越說神色越是堅定,聽了周婷這話闔了闔眼,剛還含在眼眶裡的淚珠順著眼角滑下來,她抬手一拭,帕子上繡的木棉花似沾了露珠,眉毛輕抬,揚聲笑了笑:“也是我痴了,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隔了我那麼遠,竟還新他是個乾淨的。”
周婷咬了嘴唇,皺著眉毛:“這丫頭既要是帶胎進門來的,肚子裡那個乾淨不乾淨還是兩說呢。”孃的來歷且不明,孩子更不必說,這出身上頭沾上一點髒水就洗不乾淨了,在沒比這個更好的辦法。
她剛說完,馮氏就衝她露了個瞭然的笑:“不是我託大,若是我想,一百個她合起來也進不了門的,我不過不願髒了手。”說著站起來立到離周婷一步遠的地方行了大禮:“說了這許多,不過好叫福晉知道這前情後狀,往後有什麼,只盼著福晉念今日一點情份,別將我攔在外頭才是。”
她剛還哭過,眼眶帶著一圈紅,配上身條顯得有些楚楚,眉目間卻存著一股堅毅,周婷一頓,看她為人行事就知道她是個寧為玉碎的人,更何況她是得過馮九如真心相待的。若是沒嘗過那滋味,許還能穩穩做個當家太太,總歸馮記的生意離不了她,捏了大頭養著菖哥兒,往後這份家業也還是菖哥兒的。偏偏她是得而復失,這樣的性子,又怎麼會肯忍下這委屈,養活小妾同小妾的孩子呢?
馮氏在周婷這裡坐了一個上午,喝了兩壺梅子蜜茶,吃完一碟窩絲糖,到走的時候又彎腰一福:“一直沒同福晉說過我,我本家是姓謝的,單名一個瑛,若是以後遞了帖子來,福晉可別打我出去。”
這是打定主意要扯個乾淨,周婷看著她,半響頷首一笑:“我這裡少不了你一壺茶。”
等送走了馮氏,翡翠才跟周婷抱怨起來:“馮家也太不規矩了,怎的帶了個沒學過規矩的人來,主子不知道。。。。。。”
周婷 抬手止了她的話頭,她一臉倦色,翡翠噤了聲,搭著她的手往屋子裡去,她心裡存了這樁事,眉間就顯出鬱色來,原來這樣羨慕馮氏,到頭來還是一盆涼水。
一個女人要在這個時代掙出來,該有多難,她卻顯是下定了決心了,周婷由人思己,如今她跟胤禛兩個是蜜裡調油,原來她剛到那會兒,想的不也是好好把日子過下去麼?上一回有人送瘦馬來,她就這樣難受,若他真有了別的女人,她又該怎麼辦呢?
還沒聽說過有能合離的皇后,周婷一路走一路想,那些原來想著甜蜜的事,如今倒跟品了口黃連似的。她或許這輩子都要帶著這樣的擔心了,胤禛不是沒有保證過,可哪一對夫妻好的時候不是山盟海誓呢?
白糖糕剛剛睡醒,小人兒還有些起床氣,扭著屁股正在床上發脾氣,抬頭一見周婷撅了嘴兒皺眉毛,周婷見了他就笑起來,把他摟在懷裡狠狠親了一口,白糖糕呀呀兩聲,扭著身子不叫人抱,被周婷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剛覺得心情好了些,外頭小張子進來報:“棟鄂家的請見福晉。”
周婷一怔,沒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