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有一天能夠重來。這條路太艱辛付出太多,親生母親至死不願入太后宮室,直言他稱帝非她所願。
在這種混亂的時刻,他竟然有了笑意,周婷被他笑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身雞皮疙瘩,這人不會是傻了吧。
這種狀況不適合讓他睡在書房裡,下人丫頭們都在等著周婷開口,她清清喉嚨問他:“爺要是覺得好些了,可要歇到正院裡去?”周婷的意思是要麼睡在書房要麼睡去正院,反正她是不會把他送進小老婆房間裡去的。
胤禛沉吟一會兒:“就去正院吧。”他得好好把事情給捋清楚了。
他既然開了口下人們就動作起來,蘇培盛給胤禛拿了帽子過來,周婷給他戴上了又披上毛皮鬥蓬才敢走出去。
“你才醉了酒,可別再見風。”周婷這麼說著,前頭就有人撐傘,她自己跟在胤禛身邊扶著他,胤禛側過頭瞧她一眼嘴巴抿成一條線。時間越久他想起來的東西就越多,除了年氏,還有他如今應該有的那兩個兒子。
正院和書房在一條軸線上,從外書房過來必要經過南院的,裡頭還亮著燈,如今時候還早還沒關門落鎖,胤禛眯著眼睛望向那月洞門裡頭,隱隱綽綽的燈光配著不時往來的下人,他頓住了腳步,周婷也跟著停了下來,他又改變主意要去看看李氏了?
卻不知道此時的胤禛正在心中冷笑,原來他以為弘時的心大是他慣出來的,那麼長時間裡後院裡只他一個男孩,跟弟弟之間年紀相差的也遠,可不就是另一個大阿哥,如今想一想李氏作怪的玻璃燈,才知道原來是從根上就壞了。
整個隊伍都停住了,守門的婆子丫頭瞧見了飛奔進去稟報李氏,周婷問一句:“爺要不要進去瞧瞧李側福晉?”
胤禛扭過頭來看著她,夜色給周婷的臉也罩上了一層柔光,他這才記起他跟她曾經有過的兒子,那時他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皇帝,但也認定了這個孩子長大會繼承王府,弘暉的字就是他手把手教的。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有過一句貼心話,連坐在一處說話都再沒有過了,他與她到底是怎麼走到了那一步。
這些感慨還沒化成語句吐露出來就被打斷了,李氏裹著大毛衣裳從院子裡出來,她的眼睛裡露出
喜色,聲音帶點激動:“給爺請安,給福晉請安。”臉上已經瘦得沒肉了,眼睛下面一片陰影,胤禛厭惡的皺皺眉毛扭開了臉。
周婷見胤禛不說話又不好僵著:“你身子不好,就不必多禮了。”說這話的時候還看了看胤禛,這位閻羅王到底是想幹什麼呀,剛準備再說兩句場面話,就聽到身邊的男人用冷淡的聲音說:
“這兒掛的燈籠晃眼,撤了吧。”指的就是李氏院門口的那兩隻。
周婷怔愣間他已經提腳往前走了,李氏眼底的那分喜色褪了個乾淨,白著一張臉搖搖晃晃扶住了身邊的丫頭還是沒能站穩暈了過去。周婷趕緊吩咐人去給她請太醫,自己快步跟上去,心裡惴惴不安,剛剛他的聲音從冷風裡傳過來足能把人的心給凍碎掉,看他過去的行事再對比現在對李氏的態度周婷都覺得齒冷。
周婷一直小心拿捏著對李氏的度,事事不叫人怠慢了她,就是覺得胤禛並不像不重感情的那類人,看他對待德妃和胤禎就知道了,李氏好歹跟他一起那麼多年,在後宅裡的寵愛也算是頭一份了,她想過胤禛會惱了李氏,冷她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厭惡她。
周婷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對李氏生出唇亡齒寒的感覺來,但她現在確確實實感覺到了什麼叫男人的寵愛不長久,她嚥下一口唾沫,從剛才開始胤禛給她的感覺整個都變了,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不是她一直接觸的那一個,原來的他說話絕對不會那麼平靜,他惱了李氏的時候口氣多衝呀,而現在,李氏在他眼裡還比不過門上掛的兩個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