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也正坐在暖閣裡頭,貴婦們著實沒什麼消遣,不年不節也不能聽戲吃酒,就只有看看書繡繡花了,見周婷來了就笑起來:“我還以為四嫂如今不得閒呢。”說著打量她一回:“這是到我這兒來躲清閒了。”就隔著一道牆,生病這樣的事真瞞不過這邊的耳朵。
真是快人快語,周婷原來就喜歡跟這樣的女人打交道,就是跟這樣的人吵架也比跟那些扭扭捏捏的人呆在一起強。
“可不是,我還想在你這兒用飯呢。”周婷也不跟她客氣,如果要交朋友,這個八福晉最順她的眼了。
八福晉聽了倒是有些吃驚,偏了頭看她一眼,笑得頭上垂下來的珠子跟著身體晃,臉色明媚:“難得聽你一句爽利話,今天這頓我還就請了。”說著吩咐丫頭:“叫廚房整治兩個好菜,燙一壺金華酒。”
周婷擺手:“菜便罷了,酒可不能喝。”保齊今天瞎眼四還要過來問問小老婆和庶子的情況呢,喝了酒就有酒味兒了。
八福晉一挑眉毛:“要我說,這就是慣的,你看看我這院子裡,有敢拿捏身份的麼?”這倒是真的,八阿哥府裡女人不少,光是上頭賜下來就夠住一院子的,但個個都無聲無息老實得要命。
她斜著眼睛的時候又別有一番風韻,周婷微微一笑捏了一塊腰果酥往嘴裡送,不再說話,八福晉看上去是過得痛快,但這個痛快是犧牲掉了名聲換回來的。她不想用,也根本沒必要用,管那個瞎眼四喜歡誰呢,要是敢惹到她,她是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好過的,光用賢惠這兩個字就能整死她們了。
兩方都湊趣說些討人喜歡的話題,很容易就能聊到一起去。其實她
們說的話題也很有限,外頭的事是不能說的,也不過說些衣服首飾素齋點心,最多再說說四九城裡的八卦,到了上菜的時候,周婷已經開口叫她的閨名了。
“這道丸子湯好,細膩嫩滑。”周婷誇了一句,八福晉已經叫賞了,叫了賞自然有人來謝賞,不一會兒暖閣外頭立著一道俏生生的影子,姿態軟綿綿聲音也軟綿綿的:“謝福晉賞,謝四福晉賞。”
本來周婷是沒注意的,這一管聲音出來她就抬了頭,看了一眼就跟八福晉打趣:“你們家的鍋灶上人也這樣出挑,可見這院子裡不知道藏了多少美人呢。”
八福晉臉上還在笑,眼神卻淡淡的,一直在身邊的金桂跟門邊的丫環使了個眼色,那小丫環很快過來回話:“原是廚房裡說福晉要待客,楚格格就說做一道拿手的珍珠丸子。”
八福晉臉上的笑意更淺了:“可見是下了功夫的。”這話裡的意思叫人聽了都打哆嗦,外頭那人卻還不覺得,只當是誇獎她呢,腰肢一擰行了禮:“新月當不得福晉誇獎。”
周婷剛放下筷子拿了茶盞漱口,一聽這話差點把漱口茶喝下去,新月?哪個新月?!
八福晉不耐煩跟她多說,擺了擺手,自有丫環上前把她再帶下去,等人走了,她才輕輕一笑:
“既然她喜歡下廚房,往後我早上一道湯就讓她做。”金桂應了一聲。
周婷摸不著頭腦,只好出言刺探:“這個,好歹也是格格,怎麼做起下人的事來。”
“宮裡賜下來的,不知怎麼規矩上頭卻不大仔細,倒叫你看了笑話。”這時候的女人怎麼會把閨名掛上嘴上呢?好像巴不得別人都知道似的。
周婷的媽媽是瓊瑤迷,什麼梅花三弄兩個永恆,光看電視還不夠,租了碟來回家看,周婷對劇情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這時候冒一個新月出來,她覺得壓力很大。
“怎麼就叫這麼個名兒,太不吉利了些。”周婷壓下心裡的疑問,瑪瑙換過了茶盞,她一邊看八福晉的臉色一邊喝了一口茶。
“可不是,小選也太不精心了,賜下來說是楚氏,哪裡知道還有這麼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