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婆子們都看不上。丫頭之間也會等級,端看你跟的什麼主子,像桃兒菊兒這樣的,雖拿的月銀一樣,卻生生低了旁人一等。
桃兒拎著一壺熱水剛進門,就聽見菊兒在苦勸:“主子熄了這心思吧,福晉發了話的,沈婆子再不肯放我出門,這要是被抓住了,不獨出門的,就是看門的也要打一頓攆出去呢。”
桃兒只當沒聽見,倒了茶送上去:“主子當心燙。”說著就退了出去,菊兒被罵了兩句也退了出來。兩人坐在廊下,日頭雖下去了,暑氣卻還盛,偏誰都不肯進屋子裡去,彼此默默對視一眼又拿起手裡的活計打起絡子來。
既然宋氏已經發了話要等,整個東院就等起來,這一等就等到了掌燈時分,蕊珠往院門口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就是沒有過來報信的,一面給宋氏按肩一面說:“怎的這樣久。”
宋氏微微一笑:“下午才發動,現在也還早呢,”半眯著眼睛籲出一口氣來,頭往左邊偏了偏,蕊珠加重了些力道,她這才慢悠悠的說:“就是急,也是南院先急,咱們左不過這樣了,她那裡還不知怎麼煎熬呢。”
眼看著就要熄燈了,正院裡還一點訊息都沒有,鈕祜祿氏再坐不住了,桃兒菊兒兩個苦勸沒能勸住,她快步走到門邊這才發現沈婆子已經下了鑰,把門給鎖了,見她過來,扯出一個笑:“格格有事等明兒吧,這個時辰各院都已經關了門,針線房也沒人了。”一句話就把鈕祜祿氏的藉口全都給堵了,跟在後頭的桃兒菊兒一陣陣的臉紅。
就是丫頭也沒有將要熄燈還跑出去的,一路上出去,各屋的奴才都拿目光打量這主僕三人,桃兒羞得滿面通紅,跟菊兒兩個縮著頭挨在鈕祜祿氏身邊。
鈕祜祿氏深覺受辱,氣得瞪大了眼睛,恨恨看了眼沈婆子,往正院的方向看過去,這時候還沒生下來,說不定難產了呢,古代的治療水平本來就低,這回又是雙胎,說不定孩子生下來就是死的,所以才沒記錄下來。
她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的心思惡毒,本來歷史上的那拉氏就是無子的,四爺上了位根本都沒有追封弘暉,心裡有多不重視妻子可想而知了。現在這些給她臉色看的,她一個都不會饒過,等她入主正院的那一天,這些原來敢不恭敬的,全都要她們生不如死,是吞棋子呢還是拉出去遊街?
想著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被掛在門上的燈籠一照,憑添幾分詭異,看得沈婆子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搓了搓手,往門邊移了兩步,臉上扯出笑來,語氣也更軟些:“夜深露重,格格還是回屋裡去吧,福晉那裡有了訊息,自然會叫人過來通傳的。”
正院裡頭燈火通明,丫頭們已經輪了一班,除了正屋,只大格格屋子裡還留了一盞燈,山茶坐在燈下陪她,見她手裡縫的小衣裳就嘆口氣:“格格已經做了這許多,歇歇吧。”
“枯坐無味,不如動動手,也好進給母親。”大格格心裡存了事,原來周婷同意她天天去給李氏侍疾,她還能見見親媽,後來胤禛發了話,她每隔三天才能再去一次,李氏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弟弟們被養得越來越不知愁,只有她能支應著,心裡也不是不難受的,李氏原來再不看重她,總是生她養她的親媽。
一走神就紮了手,山茶趕緊把繡繃收起來:“格格就眯一眯吧,看這樣子,還有些時候呢。”
周婷是被痛醒的,陣痛一開始隔得久,她還能趁著間歇睡一會兒儲存體力,到後來時間越隔越短,周婷自己吸著氣叫瑪瑙看懷錶,一開始是長針走過四個大格子她才痛一回,到後走一格就要痛一回,她身邊總有一個嬤嬤看著,等周婷第二次再痛的時候,那嬤嬤就嚷開來:“怕是要生了,快把燒的熱水拎進來。”
周婷這時候早已經知覺模糊,只知道□疼的像是撕裂開來,只能聽見烏蘇嬤嬤叫她用力的聲音,旁的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