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裡這輩子不見天日。
她哭,額娘也跟著哭,阿瑪哥哥都覺得對不起她,加倍的給她東西,不能擺在明面兒上,就全都折成銀子塞在箱子裡帶進了府。
這樣黯淡的開始,在遇見了四郎之後就什麼都值得了,年氏臉上浮出甜蜜的笑容來,她原以為這是老天作弄,誰知卻是月老跟前早定的鴛盟。
四郎待她這樣繾綣溫存,知道她遺憾自己不能穿紅,不能帶著備了多年的嫁妝進府,專門定了新的給她,比原來家裡備下的還要精緻,那圖樣兒還是他自己畫下來的。她繡的荷包扇套他一直掛在腰上,不論什麼時候只要她蹙一蹙眉頭,他就知道她想什麼。
燈伴昏時,月伴明時,她同正室也不差什麼了,雖沒有夫妻的名頭,她卻佔著實惠。夏夜撲螢冬日烹茶。她病著的時候,國事那樣紛擾,他也不曾離了她塌前。
皇后不過是空佔了名聲,四郎搬到了暢春園去,跟著的就只有自己和幾個小答應常在,那些女人在她的面前就如同螻蟻,她總算嚐到了自己作主的日子是什麼樣兒的。
溫存時四郎也曾應過有一日叫她作主,她從沒有信過,前頭有個正室,她再怎麼也不可能越了她去,誰知四郎有一天能當上皇帝!
他把她帶去了暢春園,告訴她這裡全都由著她作主的時候,她的淚止都止不住,伏在他身上好一陣才抬起頭來。
偏偏她的身子這樣差,病榻之前殷殷拉著四郎的手叫他看顧福惠,他答應過的,總有一天不再叫她屈於人下。
年氏的笑容裡又浸了些苦澀,那春日繁花秋日的落葉,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明明知道自己這一世的身份差得多,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同他續一回姻緣。
嘉寶進來見她一臉笑意也跟著笑:“你知道了,明兒就輪著咱們啦。”一面歡喜一面發愁:“聽說有人進了寧壽宮裡話都不出來,咱們統共就去過一回,還沒輪著我說話,若是這回太皇娘娘們發問了,我要怎麼回呢?”說著拿手撫撫胸口,又坐回床上去挑起衣服來。
初選親閱這兩回才要穿一樣的衣裳,也免得主位們被衣裳晃花了眼,瞧不出秀女真實的相貌來。其它時候倒是由著她們穿的,只不許打扮得太過。
年氏見嘉寶開始挑衣裳了,也走到自己的櫃子邊挑選起來,她的衣裳全是額娘幫著準備的,這些東西上頭母親不願意被人說怠慢了她,卻也不是十分精心的。一樣是白玉,妹妹得的是溫潤上品,她的就只是剛能過眼而已。
初時她還忍著,後頭見實在差得多,便繞著彎子找著了阿瑪。她跟妹妹都是阿瑪的老來女,母親再怎麼阻著她盡孝,她也能找著機會請安,只要一往上房去她就往素裡打扮,久而久之母親看她的眼光越來越冷,她的待遇也越來越好。
年氏拿了件鵝黃色繡草綠色如意紋的旗裝,又從妝匣裡挑出一對兒碧玉耳墜子來擺在一邊,知道上頭不喜歡她張揚,她卻不能不張揚起來,若不能給皇上留下印象,她哪兒還有機會能跟四郎一處呢?
等她又坐到那個位置的時候,自然會待母親好的,額娘對原來的自己真是一片愛子之心,只她不知道這個身子裡的也是她的親生女。年氏一會兒心酸一會兒又充滿了期盼,明天的宣見她一定要給皇太后留下好印象來。
誰知道第一個挑剔她的竟會是德妃,她坐在皇太后下首,如記憶中那樣溫和,說話的時候微微翹著嘴角,看人總是含著笑,卻根本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來,只是同嘉寶說話。
年氏同嘉寶熟悉了,一兩句話就接了上去,坐在上首的婆婆也只是笑一笑,任由別的妃子開口提問,等再輪著她的時候就不再住這邊看了。
年氏心裡一涼,原來這個婆婆就並不喜歡她,她一向喜歡的是正經兒媳那拉氏,年氏當側妃的時候就少有機會進宮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