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作出來,長子討了些口頭便宜,等進了京,才有人報到他跟前,隆科多竟把太子給打了。
一直沒進過兒子的院子,這回帶了人去捆了四兒,這才看見兒子院子裡頭有多麼不堪,四兒竟就是下人們嘴裡的主子了,妻子孃家的侄女兒赫舍里氏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裡頭,叫丫頭扶出來的時候,佟國維差點兒沒認出來,頭髮都灰了一半,張著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喉嚨口咯咯作響,人瘦得皮包骨頭,哪裡還有當初妻子作媒的時候說她好生養的圓潤樣子。
知道事兒交給了胤禛,佟國維還鬆了口氣,巴望著雍王能看在孝懿皇后的面子上,饒了隆科多一條命,誰知他還沒給康熙請罪,胤禛的摺子就送到了康熙案頭。
佟國維忖著康熙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這個長子是留不得了,咬了牙拿餘光狠盯了胤禛一回,卻被接下來康熙的話給怔得膝蓋一彎跪了下來:“原以為他是不忠,竟還不孝不悌,罔顧人倫。”這一句話吐出來,牙齒都在打顫。
佟國維壓低了腦袋,此時也說了不別的:“奴才失於管教,罪該萬死。”
“怪不得他敢對著太子用刀,”康熙怒極反笑:“下賤的東西!”佟國維背脊發涼,頭都不敢抬起來,知道下賤東西說的是玉柱,漲紅了一張臉,悔恨當時沒把四兒發落了,不然怎麼也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胤禛卻在這時候為佟家求了情:“此事幹系在李氏身上,”說著目光往佟國維身上溜了一圈:“定是受了李氏蠱惑才至於此。”
康熙沉了臉,眼睛定定盯著奏章,幾乎要把那不長的幾頁紙盯出個洞來,隆科多是再不能留了,他看著壓彎了腰的佟國維揉了揉眉心,他在一日還能留隆科多一條命,等他身子不濟,第一個不能留的就是隆科多,如此才算是保了佟家。
康熙長長出了一口氣:“李氏發與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所出子女永世不得錄用。”說著這些話就跟嚥了一隻蒼蠅一樣噁心:“至於隆科多,本家看管。”
這已經是佟國維意想不到的了,他磕頭謝恩,剛要抬起頭來就聽見康熙冷然道:“朕再不想見此人,若聽見一點兒訊息,就不止看管了。”
☆、176
太子對這樣的結果很不滿意,他攥緊了拳頭微眯著眼;冷笑一聲;把身邊侍候著的小太監嚇得瑟縮著脖子發抖。佟家一門就算能容下來;隆科多也是必死的,誰知道康熙竟留了他一命。
太子沉著臉端坐在案前,一個下午闔了眼睛不說不動,他前些年性子暴虐,到如今這些侍候的人們也是常換常新,見樣子不對趕緊往毓慶宮後殿去尋太子妃。
太子妃正臨著窗看女兒繡花扎針;聽見人來報眉毛都沒抬一下,臉上笑容不變;撣了撣袍子撫了女兒的手:“你阿瑪生著氣呢;我去瞧瞧,這花兒扎得好,就按著這個針法來。”
三格格抬了頭,尖下巴微微一翹,憂心的看了眼太子妃,到底低下了頭:“叫百果跟著額娘過去罷。”百果是三格格身邊的大丫頭,三格格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怕阿瑪生氣遷怒了太子妃。
太子妃這回笑的更深,站起來揉揉女兒的肩頭,衝她點點頭:“叫她跟在後頭便是了。”說著領了人往前殿去。太子與佟家一事,外邊不知道,裡面卻傳得沸沸揚揚,太子妃早就勒令宮人無事不可出毓慶宮大門,不許傳訊息不許亂嚼舌頭,若經發現一律送到慎行司去。
她面上雖笑,心裡卻苦,丈夫是一天比一天的靠不住了,一院子的姬妾卻還行止奢糜,竟比過去更變本加厲,要了這個要那個,卻不明白胤礽早已經不如當初那樣受康熙的寵愛,還這樣奢華無度,被有心人瞧在眼裡,一抓就是一頭小辮子。
她也曾苦勸,可胤礽這樣的人哪裡會哪婦人勸告,她說得多他就離得遠,轉而去寵那些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