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錢,雲娘子哪裡敢收。可是夫人對此事念念不忘,她始終覺得這孩子是沾了雲娘子的福氣才得來的,便叫人在城內蓋了間茶樓,將經營權贈與了雲娘子,雲娘子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遇到了貴人。
本是一段佳話,結局也皆大歡喜,可惜後來又發生了兩件事。
一是雲娘子固然能幹,卻並不懂得怎樣經營這麼一間龐大的茶樓,所以生意每況愈下,反不如在城外的露天鋪子紅火;二是,淮陽侯夫人的長子,也就是王煥的哥哥王燦,在七歲那年,失足落水,沒了。
這件事不再是美好的回憶,而是淮陽侯夫人心口的疤,是眾人的禁忌,沒有人敢在夫人面前提起。
雲記茶樓因此子而獲福,也因此子而落敗。
如今的雲娘子,早已不再是當時那個鬢如燕尾,笑如春風,爽朗嬌俏的婦人,不比那些貴婦保養得當,剛過四十歲的她面上已經有了滄桑的紋路,眉間的神采也被這些年的經營無力磨成了畏縮和卑微。
真是奇怪,分明日子過得好了,可人卻彷彿再不是那個人了。
雲記茶樓是侯府名下的產業,事事都要想著侯府的面子,因此茶水和點心的定價都頗高,內裡環境清幽,反而與這條街上的市井氣息格格不入,也只有在每年進出京城的旺季時,其他鋪子人多客滿的時候,才會有些入賬。
至於裡面那書社,根本無人知曉,便是知道的,心裡也只有三個字——什麼鬼。
實在是太不起眼了,不起眼到顧客都要問:這家店的主人很愛看書啊,你看,他每天都把書籍拿出來曬。什麼?你說人家是在賣書?對不起,在下還以為他是在顯唄。
雲娘子是最先來拜會石聆的,書社的柳掌櫃則是被她硬拽來的。那是個年輕人,比臘九大不了多少,卻很是扭捏,尤其在看到石聆的年紀時,眼中的失望幾乎要溢位來。雲娘子雖然沒說什麼,但是表情也透露了內心的真實想法。鋪子馬上就要經營不下去了,他們將最後的希望寄託於世子請來的幫手,原本以為定是位資歷不凡,身經百戰的老掌櫃,眼前卻只有個跟二小姐差不多大的丫頭片子,其失望可想而知。
因此,當石聆詳細詢問柳掌櫃書鋪經營的時候,柳掌櫃在態度上便有些消極。雲娘子一開始覺得石聆只是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秀,可聽她問的問題簡明扼要,便又想起那些關於“財神娘子”的傳聞。
這小姑娘年紀雖小,但或許背後有高人指點呢?
於是在雲娘子的幫襯下,石聆總算問好了書社的情況。雲娘子以為她下一個該要問自己了,做好準備,沒想到石聆卻道:“我明白了,你們回去吧,五日後再來。”
雲娘子心一揪:“石姑娘,那我呢?茶樓呢?”
石聆才反應過來雲娘子是因為沒有被詢問而感到慌張,她柔聲道:“你不用問,茶樓的問題很明顯,一看便知。”
“那……可有解決之法?”
“不好說。”
不是“不能”,而是不好說。
雲娘子想,這是委婉拒絕她的意思吧。到底只是個小姑娘,自己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野地裡挖野菜,哪裡懂得什麼經營,便是現在,她也不懂啊。
石聆卻一轉頭,道:“這事我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一半取決於你家世子,一半取決於柳掌櫃。”
被點名的老掌櫃一愣,眼中有著驚愕,隨即又彆扭地“哼”了一聲,頗有些自嘲。
“總之,你們先回去,五日後過來取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
“書。”
書?
這算什麼辦法?
石聆是打算進一批書,來吸引顧客?柳掌櫃不屑地想,這樣的方法他們當然也能想到,不僅想了,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