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昨兒派了幾個差役,押解了幾個人犯去北邊,只是現下雪大路滑,山高崖陡的,那幾個差役又是剛從獄卒調派的,從未乾過押解人犯的活兒,他有些擔心他們在外面出事云云。
林楠哪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少不得跟著應和幾句,末了請王捕頭喝酒也被婉拒。
這一樁事,兜兜轉轉,到了此刻才算真正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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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原是最無聊的日子,怕冷的整日窩在炕上門也不敢出,不怕冷的出了門也沒什麼玩的,今年卻又有些不同,只因長安的少年兒郎們,都迷上了一項名為冰嬉的玩意兒。冰嬉,又被稱為林郎戲,之所以如此,只因想出這好玩意兒的人,正是林家的一個小公子。
而提到冰嬉,最先玩這個也是玩的最好的那一撥人,總會想到另一個人,另一件事。
那便是羞得躲在家裡連門都不敢出的薛蟠。
那日原約好了去林楠家中玩耍,不想前一日晚,幾個相好找上門來,硬拉了他出去喝酒,又胡混了一整晚,臨天明時才將將睡下。醒來時,見外面仍是黑黢黢一片,卻不知是門窗給人用棉被捂了個嚴實,只道天還未亮,自覺得精力旺盛,又胡天胡地了一番,等再睡醒時,卻發現仍是半夜。
他還甚是奇怪的出來看了一眼,只見外面星月滿天,只得又回去睡了。等到天亮,匆匆趕到林府,卻被埋伏在府門外的一眾少年鬨笑的按住,塗脂抹粉,穿紅著綠,這才知道自己竟睡過了日子。
他雖有幾分蠻力,但是按住他的都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兒,且願賭服輸,也不敢狠掙扎,只得苦苦哀求央告,卻哪裡有人肯依?
那邊林楠雖然定了計,卻想不到他們會埋伏在他的門外,早上才起身不久,被鬨鬧聲驚擾,到了院外,還未及呵斥沒規矩的下人,便看見被推到他面前的薛蟠,一愣之下,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原本約好的,不過是抹上胭脂罷了,但這些促狹的,不僅給他套上最為豔俗的紅綠衫裙,穿上了超大號的粉紅繡花鞋,還挽了一個婦人的髮髻,簪上了大朵的絹花,加上臉頰上兩朵大紅胭脂和塗得血紅的厚唇,那模樣,笑的林楠只打跌,扶著門廊,連腰都直不起來。
他的笑容向來淺淡,此刻開顏大笑,直如雲開霧散見月明,看得人挪不開眼。
馮紫英第一個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扶住,亦擋住一干少年灼灼的目光,笑道:“昨兒那玩意兒委實有趣,大家都丟不開手去,看在今兒讓你也了樂了一回的份上,容我們再擾亦一日可好?”
林楠豈有不應的?只是苦了我們薛蟠薛大爺了,穿著那樣的一身,給人拉到一處空屋子,寬大的房子裡什麼都沒有,只在地面上凍著一層一尺厚的冰。他剛進屋便被人在腳上綁上了一對帶著鐵條的精緻玩意兒,推到了屋子中央去。那地上的冰經過了仔細打磨,便是穿著靴子都站不穩,何況穿著這玩意兒?一時間醜態百出,惹得周圍一陣鬨笑。
最後還是林楠派了兩個家人扶了他出來,換回了衣物。
薛蟠臉皮再厚也呆不下去,當下便告辭回了家,他直到此刻仍舊不知道遭了人算計,只怪自己倒黴,怎的就睡過了時辰?
在家裡又窩了兩天,正悶的不行準備出門,寶玉卻帶著幾幅畫兒找上門來。
原來是寶玉的小廝在街上看見有人賣什麼“雪女戲冰圖”,知道寶玉向來愛這些,便買了回來孝敬他,不想寶玉一見頓時傻了眼:這哪裡是什麼雪女?分明就是“薛女”!忙拿了來給薛蟠看。
薛蟠一見之下又驚又怒,一身可笑的打扮也就罷了,那四足朝天的醜態、驚慌失措魂飛九天的表情,讓他丟臉丟到了家,這下臉皮再厚也不敢出門,開了年便出京做生意去了,這卻是後話。
有了好玩的,日子便過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