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在他面前越來越不掩飾自己,不過,他喜歡他這付牙尖嘴利的刻薄樣子。
蔡航一月之間辦三次喜事,不一定就說他現在有多缺錢,但是卻能看出蔡航對蔡家兄弟敗光了家當的事是何等在意。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當他知道,他多年的積蓄付之東流是被林如海算計,最大的進項漕運又是被林如海卡死,只怕對林如海的恨意要遠遠超過正和他打官司的於長箋——而此刻,正巧他手裡又有林如海的把柄在,他能忍得住?
原本只准備弄成懸案,嫌疑隱隱指向林如海便夠的,現在卻連劫匪、口供都有了。
李資看著李旭在書信中用憂心忡忡的語氣說起此事,心想若是他這個二哥知道這一切正是林楠的設計,卻不知會如何著想?
他這個二哥,向來自付聰明,但是這份聰明,在林家人面前顯然不夠看。
李旭的書信是晚上送來的,第二天上午,正式的公文便來了,“請”林如海前去問話。
來送公文外加“帶人”的是知府衙門的衙役,知道林家是什麼所在,是以半點也不敢造次,只管把公文送到,態度恭敬的彷彿他不是來押人的,而來是送禮的,至於林如海去與不去,更是不敢表達半點意見。
林楠自不會為難他,並不耽擱,當即便下山,還趕上在揚州城裡用了午飯,這才去了揚州府衙——蔡航便是借了此處來審案。
下了馬車,林楠也不需衙役帶路,輕車熟路的領著李資進門。
進了大門,從東側便門入內,林楠邊走邊道:“殿下來此,原該開儀門相迎才是,今兒受了我的牽累,只能從這裡進了。”
殿下!跟在後面的衙役腿一軟,差點沒一頭栽在地上,這位爺居然是位殿下,幸好他沒多事攔著不許進門……頓時腰又彎下去了幾分。
早有人去了通報,但已到了大堂,裡面卻還不見動靜,那衙役怎敢帶林楠去皂房候審,賠了幾句不是,小跑著再去通報。
大堂前四十米有戒石坊,林楠便帶了李資去那裡避蔭,戒石坊正對著大堂的方向,寫著“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個大字,讓官員升堂時便能看見,以隨時警醒自身。
林楠負著手讀了一遍,搖頭嗤笑一聲。
李資會錯了意,道:“天下貪官汙吏何其之多,自不是這一塊石碑能阻,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林楠搖頭道:“我倒不是笑這個,而是……殿下不覺得這幾句話無力的很嗎?”
“嗯?”
林楠嘆道:“前三句倒是極好的,最後一句卻全然是敗筆。我們家鄉有一句話,雖直白卻頗有幾分道理,說‘道歉有用的話,要捕快乾嗎?’,我現在倒想說一句,如果上天有眼的話,要刑部幹嘛?”
又搖頭道:“百姓對惡人無力反抗時,才會寄望於蒼天懲戒,不想連朝廷也只能用‘上天難欺’四個字來威懾百官,當真是……”
搖頭嗤笑一聲。
李資默然,沉吟不語。
二人說話間,大堂裡已經出來了人,李旭和揚州知府賀明德林楠是認得,還有一個相貌堂堂,穿二品官服的中年人,應該就是漕運總督蔡航了。
李資的到來,讓蔡航為林楠準備的名為下馬威的東西泡湯,心中帶了不悅,各自見禮之後,道:“原來三殿下竟在揚州?老朽到了這裡也有三四天了,竟還不知道此事,失禮失禮。”
語氣親熱有餘,恭敬不足,林楠甚至還在其中聽出少許輕蔑的意味。
林楠倒是能理解,若換了普通人家,作為正房夫人的孃家哥哥,對著妹夫小妾生的,又記在自己妹妹名下的便宜外甥,總會帶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心態……也是大昌不能登基的皇子,向來空有名位,不得實權,他才敢對李資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