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這是李資第一次稱呼林如海不是林大人,而是你爹,再加上一個怕字……
可惜林楠沒去深想李資這句近乎表白的話,而是深有同感的嘆了口氣,道:“我平日也是不怕的,只是今兒……”
今兒剛坑了他爹一把,不怕不行啊……
而且他爹又不像萬歲爺那樣有原則,他爹做事向來只憑喜怒,管你什麼苦衷不苦衷,底線不底線的,惹了老子不高興,老子就讓你不高興!
這世上敢惹咱們林大人不高興的人還真不多,是以所有讓他不高興的事兒裡面,他家小兔崽子一個人就佔了一大半兒……
見林楠垂頭喪氣的模樣,李資卻心情大好……他也就在林楠暈船的時候,才見過他這般蔫搭搭的樣子,見他難得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性情,心中的頹唐忐忑一掃而空,連方才不知道怎麼出口的話也順暢了起來:“今兒是我不對,實不該小看於你。”
林楠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錯了,殿下不是小看了臣,而是高看了臣太對。”
李資微楞。
卻見林楠伸了個懶腰,淡笑一聲道:“肯為國捨身的,從來都只是三殿下您罷了……林某麼,若有一天真的肯豁出性命去做什麼,只能是為了臣自己,為了親人,為了嗯……身邊的人,絕不會是為了什麼民生民計的大事業。”
斜睨了李資一眼,笑道:“看透學生自私自利的小人本色,三殿下是不是很失望?”
林楠神色看著輕鬆,心中卻有些不安,他的話裡,多多少少帶了幾分試探。
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一心想要為大昌、為百姓做點什麼的,從江南案到河工事,從他的一言一行,林楠都能感覺的到。
但是林楠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或許不是什麼壞人,不會去作惡,也不會對發生在身邊的惡行麻木的視而不見,但是若要他捨己為人、伸張正義,要他一生一世只為國為民而活,他做不到。
即使是這次獻策以圖變革鹽政,雖有對此間百姓的憐憫,可更多卻是因為李資,他記得李資曾說過,將瓷磚之法交給工部,就是為了能為朝廷多掙些銀子,等國庫豐盈了,不再過分依賴於鹽稅,或許就有機會改了鹽政,讓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
他和李資雖是志趣全然不同的兩個人,但他尊重李資,不反對也不反感他去做這些事,甚至也願意幫他達成心願,但是,李資是不是也同樣能尊重他容忍他?會不會在瞭解他的本質之後,將他這麼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當成了眼睛裡容不下的那顆沙子,疏遠甚至反感?
林楠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目光散漫的落在窗外,耳中卻聽見李資長長的吁了口氣。
林楠詫異的回頭,便見李資放鬆了身體靠在車廂上,語氣頗為懊惱:“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日夜兼程的跑回來了!馬都跑死了兩匹……青鷹都陪了我半年了,被活活累死扔在了半道兒上……昨兒晚上到了也不敢直接去找你,林大人他上次……”
李資到底沒敢把林如海的壞話說完,慢慢歪過來,靠在林楠肩頭,閉上眼,“讓我眯一會,困死了。”
林楠皺眉:這算是什麼鬼反應?
卻又聽見黯啞低沉的聲音從極近的地方傳來:“不管為了什麼,都別豁出性命去……”
末了又低聲模糊的嘟囔了一句:“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肩頭傳來的份量漸漸沉重,那人的鼻息落在身上,有點癢,有點燙,有點醉人,於是林楠也閉上眼,靠在車壁上,靜靜的傾聽身側悠長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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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楠到達工部,辛苦為幾人講解圖紙的時候,號稱要商議鹽政的李熙,正在杏林的一個涼亭中為林如海斟酒:“杏林的景緻,也就這時候還能看,等杏花謝了,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