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三子狐疑道:“林公子是不是根本就不在府裡?”
李資淡淡道:“若他不在府裡,這裡便是林福最大,那他方才那一刻鐘去了何處?”
又道:“先去附近的茶樓,於大人應該很快便走了,等他走了,你便去遞帖子——這江南大局,除了林如海,再無人有回天之力。”
……
林楠美美的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出來,便見林福林才都侯在廳裡,身上的溼衣服也換過了,林楠過來坐下,讓丫頭用毛巾擦拭頭髮,見二人都在,道:“於大人走了?”
林福笑嘻嘻道:“大爺您料事如神,小的按大爺您的話說了,於大人臉色便變了,小的又苦勸了許久,於大人才長嘆一聲,也不上車,就這麼在雨裡走著去了。小的不放心,找了幾個小子,幫他撐著傘,於大人也再沒把人推開。我吩咐他們務必將於大人送回府,並另派人請了大夫過去候著。”
林楠嗯了一聲,林福此事做的妥當,日後傳出去,林家大小主子“不在”,林福又事事恭敬周到,日後無論結果如何,林家都可說是仁至義盡。
林楠將於長箋拒之門外,倒不是鐵石心腸,他對這樣的忠臣還是佩服的,只是他不知道林如海心中是如何打算的。只從漕運總督和江蘇巡撫打官司以來,林如海就一直一言不發,自然是有他的計較,若是因自己一時心軟,誤了林如海的大事導致前功盡棄,就麻煩了。
林才站在一旁,搓了一陣子手,呵呵笑道:“大爺昨兒睡的可好?”
林楠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說呢?”
心裡卻不由嘀咕起來,別說,他昨兒睡的居然還真不錯,人的適應力,還真是驚人啊……
林才被他看得縮了一下,但還是開口道:“大爺,這次的事,您可別怪老爺……”
林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想說,這些都是你的主意?”
“不是!”林才慌忙搖頭否認,道:“當然不是!”
“那你想說什麼?”
林才訕訕道:“其實,小的是想說,老爺像您這麼大的時候,也在號舍裡住過。而且,還不只九天,老爺足足住了十多天呢。”
林楠微微一愣,道:“被祖父罰的?”他爹愛乾淨愛享受,若不是被罰,怎麼會去那種地方一住十幾天?
林才搖頭道:“先頭太爺去的早,那個時候已經不在了。”
頓了頓,道:“大爺有所不知,老爺也是在十五歲的時候參加鄉試,還得了個草元。”
林楠愣道:“可是我記得,父親不是解元出身啊?”
科考最看重的是第一場,一般來說,第一場的名次定了,後面除非做的文章差距太大,一般都不會怎麼變動。鄉試第一場的頭名就被稱為草元,以他爹的學問,既然得了草元,那解元應該是十拿九穩吧?
林才道:“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八月十五草頭就定了是老爺,可是九月出榜的時候,老爺卻只得了第九。出了榜,老爺就帶我們進了京,那時咱們家在京裡還有宅子,一進京,老爺就讓我們建了個號舍,卻也不用。一直等到會試前兩個月,老爺才親自去打掃了一遍,然後在裡面足足呆了十三天。大爺您在號舍裡坐著的時候,好歹視野開闊,涼風習習。當時老爺可讓小的們在門外用黑布圈了個四尺寬的走廊,算是舍巷,可比您辛苦多了……”
林楠冷哼著打斷道:“也吃了十三天的乾糧?”
林才一噎,呵呵一笑,不吭氣了。
林楠心裡的鬱悶也消散不少。
林如海與他不同,成長的時候,林家已然衰敗,到了他那一輩兒,不僅連爵位都沒了,且父母早亡。若林如海不爭氣,那麼林家真的就一敗塗地,成為蘇州一個不起眼的小地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