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緋心也的確是累,她是在家裡宮裡拘慣的人,規矩禮儀自然省得不虧,但她亦也是嬌皮嫩肉,軟床褥下尚有不平她都能覺,更何況這連日奔波。雖然是高駕豪車,她也有些不適。何必這當口去撞槍頭?
殿內一團死靜,被她一語噎回去,再沒人敢跟她扯三四。繡靈這邊剛幫她將頭髮打散,身後的宮女已經配齊一應洗漱之物。正待著人挑熄大燈,忽然聽外頭一陣嘈雜,一會子外邊報事的小太監便進了偏殿,隔在簾在外頭跪報:“稟娘娘,輝陽宮那邊來人了。”
緋心一聽,心裡登的一下,也不顧自己散著發,低聲道:“快傳。”這大晚上的,難道皇上要她侍寢?傳嬪妃侍寢,那也該有居安府的先行奏報,讓她準備才是。不過也難說,皇上興致所至,底下人哪能猜到?她瞅了一眼自己,一時間又有些發僵,實在不想去。
一會子的工夫,便見汪成海拐了過來。緋心一見是他,更緊張起來。這汪成海可是大總管,侍寢這樣的小事哪用他來傳?汪成海隔著簾跪著:“貴妃娘娘,皇上召娘娘移駕輝陽宮。”
“汪公公少待片刻,待本宮換服便去。”緋心也不敢耽誤,忙一個眼神讓繡靈再幫她梳頭。
“等不得了,娘娘,讓奴才侍候您吧?”汪成海此時居然不顧儀禮,也不聽緋心吩咐,一躬身就竄了進來。直把緋心嚇了一跳,小福子哪敢呵止他,一見他這樣,定是有皇上在身後給他撐腰。
“哎喲我的主子喲,您這麼早就安置了?來不及了,十萬火急呀!”汪成海嘴裡嘆著,說是伺候,卻是伸手一託緋心的肘。壓根不打算再幫她梳頭,隨便將椅背上搭著的一件銀鼠大毛氅一掀,“娘娘快隨奴才過去才是,有奴才伺候,不用再傳人了。”
緋心也被他這樣嚇住了,一時間顧不得理論,忙忙的就披了氅跟著他去了。驚得小福子和繡靈一愣一愣的,直待他們出了殿。繡靈這才衝小福子一努嘴,讓他跟著去打聽打聽什麼事。小福子會意,忙著跟了出去。
緋心跟著汪成海一出殿,見外頭已經候了一個步輦。她披頭散髮的坐了上去,心裡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汪成海這般不顧禮數,定是皇上催的緊。但究竟什麼事讓皇上催成這樣?這大節下的,皇上就算想翻她的舊賬,也不會這會子治她,況且她這幾天老實的很,不該讓他拿著錯才是?但除此之外,她實是想不出有什麼事。
這兩宮捱得遠,中間隔了好幾處院子,抬輦的幾個太監腳下生風,她腦子還沒轉完。已經覺得路徑有變,不象是往輝陽宮去,倒像是衝著西庭徑那邊去的。緋心滿腹狐疑,不待她問,已經拐出廊道,瞅著前頭烏漆麻黑,竟是半盞燈也不見點。若非是汪成海一直扶著輦跑在邊上,她早要叫出聲來。
緋心感覺是出西側園子,由於沒燈,只借月色,樹影娑婆,張牙舞爪的讓她心裡慌的很。突然緋心覺得眼前黑影晃了幾晃,隨之輦一停。緋心眯著眼,瞧著黑麻麻的像是西牆圍,前頭似是有駕車,還晃著幾個人。她正想著,汪成海已經跪著低語:“皇上,貴妃來了。”
“怎麼這麼慢?讓她上來。”緋心聽裡面聲音低沉,倒是有幾分著急。
“奴才該死。”汪成海喏應著,一邊回頭扶著緋心下了輦,小心的扶著她走了幾步。緋心這才看清,真是駕車,單騎小車,蒙的嚴嚴實實的,馬蹄都包了絨。邊上已經有兩個小太監打了簾一角,下了腳凳,攙她上去。
緋心惴惴不安,也顧不得儀容不整。忙低眉順眼的進了車廂,一進去頭也不敢抬的便跪倒:“臣妾見過皇上。”她觸目所見他的靴,微微有些驚詫,他穿了一雙普通的鹿皮暗紋靴。他平時的服飾,皆有龍紋。就算是常服也不例外。但今天他著這樣的靴子,這靴子雖然精工細制,但一看就不是宮中他的常服規制。她心下狐疑,還不待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