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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沒有就好。諒你也做不出那種事。」

張庭山審視了幾下沈堯,回頭接著畫畫。

做不出嗎……沈堯舔了舔嘴唇,有些心虛地坐在老師旁邊。

「我們是書協裡認識的。久晟集團牽頭辦了一次慈善拍賣,久晟的老總是傅明衍的親戚,我當時的畫是他拍下的。拍賣結束他叫人來要請我喝酒,我去了,老傅寫字寫的不錯,我看過他的字,就交了這個朋友。」張庭山說到這兒自嘲地笑了笑,「不過,傅總那麼大的人物,跟我能論什麼交情,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他涮了涮筆,「君子之交而已。」

沈堯聳了聳肩,無奈地笑笑。張庭山一輩子就靠自己那點風骨活著,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世上哪有不染利的交情,尤其傅明衍這樣的人。

「那他怎麼不幫您把升官兒的事兒解決了?傅明衍人脈那麼廣,不是挺有門路嘛。」沈堯聽說張庭山和劉江波當年競選院長,僅是一票之差,成王敗寇,劉江波成了院長,張庭山只能在公廁旁邊的辦公室裡當老師蹉跎。

聽到沈堯這麼說張庭山的筆頓了頓,語氣有些生硬:「跟他有什麼關係,用不著。」

「這對他來說頂多舉手之勞,這點私情都不照顧您,老師還拿他當朋友啊?」沈堯像個挑事兒的,一邊看張庭山的畫一邊「煽風點火」。

張庭山沒回答沈堯的話,繼續畫了幾筆,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這麼快,馬上八月了。」

「什麼?」沈堯沒大聽懂,但眼看時間已經過了飯點兒,他便拿過飯盒和碗放好菜伺候老師吃飯。

「放那兒吧。你忙你的去,別總是往我這兒跑。」張庭山撥開沈堯遞過來的飯碗,一心撲在畫紙上。

「真不吃啦?這都快涼了。」沈堯無奈地摸了摸碗壁,問道:「老師,您說八月怎麼了?」

「……沒什麼。」張庭山先是想要搪塞,可沈堯的視線卻那麼純摯,對著這麼個孩子,張庭山的表情不由得軟下來——他在學生面前經常沒什麼底線。他輕聲道:「是你師孃的忌日。」

「師娘?老師還沒退休,師娘怎麼會……」

「自殺。就當是天災吧。也差不多算是天災了。」張庭山嘆息似的雲裡霧裡說了幾句,安撫沈堯坐下,「聽說你家裡最近出了事……老師也沒什麼能安慰你的,等葬禮的時候,我這兒也有一份禮錢給你,不多,你可不能不收。」說到這兒他才終於像是從畫的思想裡走了出來,撂下筆,端起沈堯遞過來的飯碗,看著沈堯:「你父母都走了,你準備跟誰過?」

沈堯囁嚅了一下,這話他竟不知道該怎麼答。

猶豫了一會兒張庭山卻自己自問自答道:「我忘了,你成年了,也用不著監護了。」

沈堯點點頭,沖他笑。

「可是,」張庭山坐在畫架前,端著一碗冷掉的飯,神情落寞,「你學了畫畫,將來能養活你自己嗎?」

沈堯心頭忽地一動。

「若是早知道,你不如去學經管,你家產業若是能傳你一些,你也好打理。」張庭山說這話的時候不看沈堯,只扒碗裡的飯。

「老師。」沈堯皺了皺眉正色道,「我喜歡畫畫,藝術怎麼能用饑飽衡量?我餓死也要畫畫。」

正午的光線下,滿室的白晝,這話說出來鏗鏘有力,說完落地有聲。

或許沈堯沒經過多少人間疾苦,他永遠都有充沛和多情的藝術天賦任他揮霍,說出這種話來多半也不用「負責」,但無論怎麼說,這話終歸還是說得「傻」了些,天真的可以。

沈堯說這話如同資本家談論貧窮,有些人會感動,有些人會鄙夷,但有些人,則只能黯然神傷。

可張庭山卻呆愣地看著沈堯,竟像是透過他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