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讓你聽話才是害了你。」傅明衍摟緊他的腰,把他靠在座椅上,沈堯的袖釦直碰車頂,發出一陣陣的聲音,他在細碎的袖釦聲音裡反駁:「我……討厭你、這樣。」
傅明衍像是沒聽見,沈堯皙白的腳腕在漆黑的夜色中盈盈映著柔光,三更鼓響,露滴花開,他最終也沒能反抗出效果,反而丟盔卸甲,趴在傅明衍身上睡著了。
臨睡著前,他聽傅明衍在他耳邊說,喜歡畫展,可以給他開個人畫展,只要他不再惹事。
「不再惹事」。
沈堯在半夢半醒間還在呢喃這句話。
什麼是「惹事」?
如果他只會「惹事」呢?如果他生來就是在這世界上「惹事」的人呢?
傅明衍會不會終有一天把他丟出門外,像是丟一塊惹人嫌惡的垃圾。
沈堯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做沒做好準備。
但他覺得,有些挑戰必須要去做了。
如果他不做,這個世界上就沒人可以做了。
張庭山說,要敢愛敢恨,不能猶豫,不能有所顧忌,不能瞻前顧後,如果要成為旗幟,就要做好被折斷的覺悟。
沈堯在今晚之前還沒有做好。
但他現在做好了。
就在他看到了傅明衍那幅字之後。
「繼往開來」——傅明衍無疑是個成功者,他創造了無數神話,締造了無數娛樂的傳說,他是鮮明的商人,是冷血的商客,但他也在他那萬丈深淵裡藏著無底的熾熱,關於他的追求,關於他對電影與藝術的追求。
沈堯當然明白,他早就明白。
只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因為傅明衍藏得太深了,他深沉地不像一個人,是人就該是會哭會笑會疼會跳的,可傅明衍不會。
他背後是商業帝國,是娛樂的大廈,是無數人殷殷切切的生活。
他早就把那些年少的幼稚埋在了深處,只有在某些瞬間才流露出那一點鮮為人知的端倪——比如看到沈堯的畫的時候。
又比如,聽到沈堯說「我討厭你這樣」的時候。
原來這個男人也不是鋼筋鐵骨,原來他也有情,有軟肋。
沈堯累極了,睡在他的胸口,聽著傅明衍有力的心跳,他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安心的事情了。
但也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回到學校,沈堯就開始著手畫一個他一直設想過的系列作品,當然,是偷偷地創作。
沈堯從前非常喜歡那些石像雕塑,覺得那些東西柔美,自然,帶著蓬勃的肉慾和生命力,賦予了死物生命和靈魂,但他沒有學雕塑,只是會一點皮毛,他更想畫一個關於雕塑的系列作品,用一種瑰麗的手法,融合莫奈式的清麗和梵谷式的扭曲,給清晰的石膏雕塑畫上場景,讓石像靜中的動態和畫中情緒背景的動中之靜結合起來,直接衝擊感官。
但這樣的畫法顯然違背了幾乎每個流派。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等待他的會是無休止的謾罵,或許會有誇讚他「創意」的「路人」,但如果是業內人士,稍微懂行,就不會容忍他這樣叛逆的人存在。
但沈堯卻莫名覺得,如果現在不做,或許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張庭山也察覺到他最近在畫一些東西,雖然不知道是在畫什麼,但學生努力刻苦用功就不會有錯,張庭山便也沒有多管。
於是忙得不亦樂乎天天連吃飯睡覺都沉浸在畫畫中的沈堯便沒有發覺,那個漂亮的小系花來找張庭山問問題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而且幾乎每次都要說一些話來激怒張庭山對劉江波的矛盾和火氣,張庭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不過腦子的時候多,於是經常破口就罵。
等沈堯初步定完稿子,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