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朝廷的敕命墨跡未乾,天皇給松平容保的私信就到了:“此非實敕。”
在確認尊攘派接連幹了兩單矯詔的事之後,薩摩、會津二藩聯手,發動“八一八政變”,將尊攘派和長州藩的勢力趕出了京都。三條實美、澤嘉宣等“七卿落難”,便是發生在這個時候。
不過,“矯詔”這種在中國足以滅族的大逆事件。在“下克上”傳統悠久的日本。並不太算一回事。“八一八政變”之後。沒有人因此受到更進一步的追究。
當然,孝明天皇雖然更喜歡“公武合體”,討厭被激進的尊攘派挾持,但皇室、公卿畢竟一體,他也不會支援幕府和佐幕派對矯詔的公卿斬盡殺絕。
徐四霖說道:“貝子爺所見極是。不過,現在的京都,幕府和佐幕諸藩重兵把守,德川慶喜親自坐鎮。並無倒幕的一兵一卒在,卻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是否意味著京都的朝廷已生大變?”
關卓凡說道:“不是‘已生大變’,是‘將生大變’。還有,京都並非‘無倒幕的一兵一卒在’——薩摩藩在京都可是有兵的。”
徐四霖一驚,說道:“貝子爺是說,薩摩藩可能……舉兵叛亂?
關卓凡說道:“薩摩藩在京都的兵力有限,明刀明槍地作亂,可能性不大,但在底下搞搞鬼。是完全可能的。”
徐四霖神情緊張,說道:“那。咱們該怎麼應對呢?”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來日本,又不是給天皇看家護院的,操這個心幹嘛?叫日本人自個先鬧一鬧吧。至於這道詔書,大名們也不傻,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麼?哼哼,如果一張紙就管用,要刺刀和大炮幹什麼?”
徐四霖隱約摸到了關卓凡的心思,深深點頭,說道:“貝子爺洞見萬里!這麼說,咱們‘以不變應萬變’?”
關卓凡微笑著說道:“是。不過,咱們也‘不變’不了多久了。前有長州藩‘奉獻版籍’,現在又出了這麼道偽詔,我估計,幕府很快就會派人過來找咱們了。”
關卓凡的估計非常準確,三天之後,幕府的使者到了。
使者有兩位,一位是新任老中首座板倉勝靜,一位是新任老中小慄忠順。
原來的老中首座小笠原長行,因為小倉口兵敗,被解除了職務。幾位老中裡面,排名緊隨小笠原長行的板倉勝靜,順勢上升為首座;空缺的老中的位子,由託了軒軍之福、“先敗後勝”的原軍艦奉行小慄忠順補上。
使者剛到,關卓凡還沒來得及接見他們,徐四霖的情報網路,便由京都送來了一條更加令人震驚的訊息。
關卓凡和板倉勝靜、小慄忠順一見面,看見他們兩個臉上努力堆出的笑容,便曉得,這兩位幕府的老中,還不知道這條訊息。
板倉勝靜、小慄忠順見關卓凡的禮節,已經不是外交人員那一套了,而完全是見將軍家茂的禮節:跪倒,雙手撫地;俯身,額頭觸手背。
這個應該不是他們自個多禮,又或者膝蓋發軟,而是幕府的最高層,即德川家茂、德川慶喜哥倆的意思,是幕府的既定政策了。
關卓凡沒跟他們客氣,安坐受禮。當然,行完禮了,關貝子也是要叫人給兩位老中“看坐”的。
小郡戰役長州藩全軍覆沒,中國大軍進佔山口城,之後長州“奉獻版籍”的訊息傳了出去。眼見長州藩已成俎上魚肉,關貝子卻按兵不動,幕府方面自然以為關貝子為之心動,上上下下不由大為緊張。
事實上,即便仿法國覬覦北海道例,將周、長二國的“五十年開發權”交給中國,幕府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這個交易,得幕府和關貝子來做,不能由毛利敬親和關貝子來做——毛利氏和他的一班死黨家臣,是必須斬草除根的呀。
板倉勝靜和小慄忠順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