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什麼,念頭還沒轉定,後方忽然便槍聲大作,可見騰嗣林又跟長毛交上了火。繼而正面和左右兩側,濃霧之中同時殺聲四起,太平軍不但不是防守的態勢,而且真的是四面合圍,開始向中間的淮軍步步緊逼上來了。
“都穩住!”潘鼎新大呼道,“長毛是虛張聲勢,憑他們的兵力,想吃掉我們九千人,那是做夢!等到霧氣一散,衝他個稀巴爛!”
他這句話很有安定軍心的效果,於是淮軍收縮陣線,轉攻為守,依靠洋槍的猛烈射擊,慢慢將局面穩定了下來。濃霧之中,彼此難見虛實,太平軍的進攻也並不像造出來的聲勢那麼強大。潘鼎新心下初定,一面指揮,一面疑惑:大敗之下的長毛,何以還有這樣的戰力?
等到日頭高起,霧氣便開始漸漸散去,潘鼎新還沒來得急高興,只見身邊的一名親兵,指著左側,面帶驚惶,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左邊遠處的一片高坡之上,於薄霧繚繞之中,慢慢現出了一定巨大的明黃色轎子。
“犴轎!”淮軍之中,便有不少人失聲喊了出來。
潘鼎新的心中一涼:李秀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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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畢竟還是犯了“浪戰”的老毛病,以為長毛新敗之下,失去還手之力,貿然讓潘鼎新這一支孤師深入,卻不知“忠王”李秀成已經在太倉足足等了三天。
李秀成的先鋒高瘋子兵敗之後,他便料定淮軍必然要乘勢追擊,於是率領自己中軍的一萬五千精兵,再加上由前方退回的一萬多人,由蘇州方向往太倉急進,秘密集結在板橋一帶。他看出了淮軍守強攻弱的毛病,深知“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於是傳令沿途的太平軍,對淮軍的進攻只做最小的抵抗,不惜放棄鎮洋縣,示弱於人,到底把潘鼎新引入了預先設好的埋伏陣地。
為了這一役,李秀成不但集中了數倍於淮軍的兵力,而且集中了相當強悍的火力,將手中掌握的大炮,調來了十之六七,各式洋槍也有近萬支,形成了對淮軍的壓倒性優勢。
方才於大霧之中,太平軍的火力優勢還不明顯,這是太平軍一貫的做法——節省子彈。自從上海租界中的洋人與太平軍決裂,太平軍的子彈和炮彈的來源就變得艱難,雖然可以透過走私買一點,也有設在蘇州和江寧的兵工廠可以製造一些,到底是裝置簡陋,產出有限,對於大的軍事行動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因此全軍上下都對子彈格外珍惜。在大霧之中,槍炮沒有準頭,就不肯放開來打。
現在大霧散去,雙方的佈置都是一目瞭然,情形就不同了。太平軍的上百門洋炮土炮一齊開火,完全蓋過了淮軍的二十幾門炮,將淮軍匆忙準備的簡易陣地打得支離破碎。
在這樣的炮火壓制下,李秀成以整編後的原李文釗部死死扼住淮軍的退路,讓潘鼎新的數次衝擊都無功而返,同時拿自己的中軍精銳,猛烈衝擊淮軍兩翼,打到中午,李慶琛的綠營終於頂不住,首先崩潰。太平軍由此契入,將淮軍各營分割包圍,四面擠壓。
這一下,戰局便再也無法逆轉,這一支九千人的淮軍部隊,幾乎全軍覆沒,自潘鼎新以下,騰嗣林、滕嗣武、李慶琛、周士濂、梁安邦等淮軍和綠營的將領盡數陣亡,只有王國安帶了三百人,恰恰從包圍圈的一個縫隙中鑽了出來,慌不擇路,在鎮洋又被太平軍截擊一陣,最後剩下一百多殘兵,狼狽不堪地逃回了嘉定城。
噩耗一傳,上海震恐,李鴻章一時之間更是舉止失措——剛拜發了報捷的摺子,結果立刻遭到這一場慘敗,讓淮軍和湘軍的臉面,往哪裡去放?
然而已經不是考慮顏面的時候了。李秀成乘新勝之威,捲土重來,一共四萬名太平軍,大圍嘉定、寶山。淮軍一則猝不及防,二則氣勢大挫,兩城城外的營壘,便盡為太平軍所奪佔,只在嘉定西門外,還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