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只能聽見風聲在咆哮。
寧夏反手握著的匕首深深刺進了他的胸膛,而他的本該刺進她胸膛的刀,卻被一顆飛石打落,力量大得直把他的虎口給震裂了!
王五不甘地瞪大了銅鈴一般的眼睛,緩緩地,直直地倒下。
“我不想殺你的……”她滿臉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
秦天生改變一直以來蹲在地上的姿勢,懶懶地起身,一顆小石子被他拋起,落下,又拋起……
他走到寧夏身後,解下自己黑色的頭巾矇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邊低聲說:“閉上眼休息一下,什麼都不要看。”
旁邊一個馬賊忽然發出悲慟的吶喊,喚醒了所有發怔的馬賊們。而喊聲在這個被風刷過的晴天下,肆意擴大,擴大……接著,活聲聲地被截斷了。就像寧夏那個老喜歡唱戲,卻老唱走調的奶媽唱的歌;也彷彿是那把老二胡,拉著一個長音,卻忽然斷了弦,嘎然而止。
可寧夏知道,那個馬賊被切斷的,是氣脈。
她慢慢跌坐於地上,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四周圍清晰的吶喊聲越來越響,很快又越來越輕。她什麼都看不見,但鼻腔裡的血腥味卻越來越濃,濃得快要讓她窒息……
溫熱粘稠的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越來越多,越來越燙……
恍惚間,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墨水混著蘭花的香氣。
……
你可知,墨水在水中融化的時候,會有多絢爛?無論水的顏色是紅是綠,都將被漸漸包圍,漸漸吞噬,直至全然烏黑。
曾經他站在洗墨池邊,這樣對她說。
池邊的蘭花瓣散落在池中,水波盪漾開,似乎可以聽到溫柔的聲音,像他的一樣。他見的袖口沾了些池水,聳眉一笑,只一剎那間,便是溫暖如春。
周圍的聲音漸漸小了,從吶喊到撕裂到嗚咽再到只剩下風聲……
一雙手臂把她抱起,上馬。
馬蹄聲起,迎風吹拂,帶來了新鮮的空氣。
血腥味被沖淡了,越來越淡,卻依然若有似無地殘留在她的腦海中……並帶著那淡淡的,墨香。
她依然沒有睜開眼,黑布蒙在她的眼上。
阿木圖說的沒錯,她只知道逃避!逃來逃去,她終了逃不了她的命。
寧夏猛地拉下黑布,笑著說:“不用蒙我的眼。我殺過許多人,今天不過只殺了一個罷了。”
秦天生沒有接話,只是策馬狂奔。
寧夏繼續道:“看天多藍啊!你說蒼天會有眼嗎?”
“不會。”秦天生介面。他的聲音被風吹得很散很散,彷彿幻覺。
“對,蒼天無眼。”她笑了,“如果蒼天有眼,你我都該死一千回了。”
她剛說罷,秦天生的手臂忽然收緊,她聽到了他胸腔裡的心跳,如此狂野!
抬頭望去,他的眼凝視著前方,不知道焦距在哪裡,烏黑的眸子如一潭墨水,長長的睫毛被風吹得亂顫。似乎發現了她的注視,他低下頭與她對視。剎那間,她看到了那潭墨池下,燃起了暗色的火光。
秦天生
其實她想過很多次,秦天生背後的那人,會是雷若月。
然而到了滄州真見到了那人後,她卻說不出心中隱隱的酸澀是失落還是鬆了口氣。
那是滄州城外半山腰上的一棟大院,幽靜宜人。在春末夏初陽光普照的午後,美好得恍若夢境。
天空一碧如洗,池塘中名貴的金鯉魚搖弋著半透明的尾脊,一條小溪流從山頂蜿蜒而下,穿過庭院的正中間,又向下奔流而去……就連水聲,都似充滿了恬靜的意味。
這樣安靜的地方,寧夏卻忽然產生了不安。
像是發覺了她的不安,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