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嵐緩緩站起來。
譚千秋有些納悶,身子坐直了,皺眉道:“你……你要幹什麼?”
“沒什麼,腿跪得麻了,所以不想跪了。”
譚千秋翻了翻白眼,驚堂木敲得手都麻了,也懶得再跟一個死人掰扯,“左右,趕緊畫押結案!”
堂下那些以為真相大白的人,感覺大快人心,紛紛大呼小叫著。
“知府大人英明!”
“就該斬立決!這樣的殺人魔頭,真是太可恨了!”
“慢著!”
府衙外忽然一隊人馬趕來,將圍在外邊的人堆分開來。
“此案作廢,所有人證物證,統統帶走!”
譚千秋起身,喝道:“你們又是哪裡來的?”這案子審得真是費勁,總要出么蛾子。
帶頭的衙役將袖中公文抖出來,道:“江南直隸大理寺,接受此案!”
譚千秋眉頭一挑,這事情竟然捅到了金陵!他有些佩服地看了眼林嵐,這裡頭自然少不了他那好爹的運作。不過既然案子蓋棺定論了,即便是換個人審理,也是不會有什麼翻案希望了。
“這是本官的結案證詞,還請轉交給郭公。”譚千秋這蘇州府知府,面對江南直隸的大理寺正卿,還是要保持下屬應該有的謙卑。這案子自己搞到了收尾,這個時候被這麼截胡了,自己不就屁都沒撈到。
大理寺的差人眉頭一皺,掃了眼結案詞,道:“譚公,這沒什麼用。”
“沒用?”譚千秋的心都在滴血,這算什麼,什麼時候大理寺都成了林家的後院了?應該不可能啊!大理寺卿乃掌管刑獄最高掌管,為列三品,怎麼可能被林如海收買?更何況這案子涉及朝廷命官被殺,豈會包庇縱容。
大理寺來的差人平靜地說道:“沒錯。”
“怎麼會沒用?”
“怎麼就沒用了?”譚千秋氣得有些咬牙切齒。這廝根本就沒仔細看過,就說沒用,這不是有意包庇嘛。
大理寺差人什麼權貴沒見過,幹他們這行的,打交道的都是些重案要案,敬譚千秋是個知府,才多幾句話,“大理寺受理的,乃是林嵐狀告蘇州府城防營濫用私權,開炮轟死平將縣令一案,所以大人您的案宗我們根本用不上。”
“啊?”譚千秋驚呼道。
一邊的劉三更像是見到鬼一樣看著林嵐。這傢伙一定是瘋了!
“怎麼可能!民告官,按照大京律,即使勝了,也得流放兩千裡!林嵐,你”
林嵐笑道:“民告官確實要流放千里,但如果是官告官呢?”
大理寺來的差人說道:“此案乃是由前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尚書三位遺老牽頭署名,委託林嵐任訴狀狀師。郭公認為茲事體大,才特許批准,擇日審理。不知道譚知府還有什麼意見?”
譚千秋一驚,拱手道:“不敢。”
“還不替林公子解開鐐銬!”
在譚千秋先入為主,劉典史煽風點火下,林嵐是個罪人,然而報上大理寺的案子當中,李登雲乃是被城防營火器炸死的,自然林嵐如今是無罪之身。
鐐銬解開的時候,譚千秋和劉三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林嵐微笑著說道:“劉典史,你對我說的話,會如數奉還。”
堂上的劉三拳頭緊握,背後卻是虛汗直冒,有些口乾舌燥地說道:“不管怎麼審,你終究是罪魁禍首!”
“人在做,天在看。”林嵐單手負背,朝衙門外走去。
分開的百姓情緒激動,看到已經坐實罪名的殺人犯,竟然堂而皇之地離去,有些控制不住內心的洪荒之力。
“怎麼可以這樣!”
“李縣令屍骨未寒,兇手逍遙法外,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