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放在她面前,對這小妖說:“這蛋是專門煎給你補身體的,祝你早吃早生蛋。”
她一臉樂呵呵,氣我:“和你哥生個蛋。”
我說:“你個呸!你等八輩子吧。”這話真傻。我哥推門進來,傻乎乎地問:“什麼?”唉,衝我哥這傻樣,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們私奔未遂。因為去章口市的車上是我的姨在賣票,我姨瞅著他倆在凌亂擁擠的人群中轉悠,想的是,我就是連上幾天白班,也不讓你們兩小鬼得逞了。所以我哥和李煙紅等了一天,二天,三天,到第四天還是我姨在賣票,他倆只好回了,章口市是我哥在十八歲之前去的最遠的地方。
我媽見他們進了家院,說:“回了?”她的表情是那種來自成人的篤定,真是妙極。李煙紅準備用來討生活的二十塊錢被我哥拿去買舊腳踏車了,他對車的嗜好就從那時候開始。眼見那輛腳踏車散架過好幾次,最後竟然還能七零八落地騎進大學校門去騙同門師妹,太搞笑了。
我和李煙紅都在校藝術團,專攻民間舞,她成天顛著一條大辮子,我隨父親轉學之前她的《黃河頌》和《扇舞丹青》就在學校轟動一時。可是,我的舞蹈與她比起來是油畫和速寫的區別,就是——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她愛顯擺,我愛暗藏,時間一長我的舞蹈之美極具隱性的說服力,那種“風來花底鳥語香”的嬌柔是很容易沿著老少皆宜的方向低飛的。從我第一年在學校文藝匯演表演了《化蝶》之後,每屆都由我主演開場舞,到最後,她只能拿著紙扇在後臺擺蝴蝶。
李煙紅比我大幾歲,和我哥同年,她比同齡人都要發育得好。她到處在舞團裡說我是平板玻璃,說我的門牙長得難看,像兔,這還不要緊,還說我的頭小,是個小腦袋。一天,排練完,我發現她又在跟團裡的人哇呱哇呱,氣衝上頭,正想理論,然後就感到腿下一熱,一團血從腿根處滲出來——我第一次來潮了,我又急又羞,不聽人勸,一個人哭得不行,她卻一旁竊笑,我衝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響亮,這後來的打架畫面是蠻跳躍的,我們最終被老師分開了。
我從教室外走廊被老師帶走,我記得那天早讀班裡唸的是“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用一件扯破的衣服圍著屁股,臉上還保持步入舞臺的正經,好歹是受過訓練的。
我的黃金,我的時代(4)
第二次的衝突也算是我挑起的,我說找個時間比身材,於是,等排練老師看著我們都走了她也走了的時候,舞團所有人折返換衣間開始看我和李煙紅*服。還沒脫完我就後悔莫及,她早就穿上了乳罩,還是粉紅色的,我穿的還是我爸用縫紉機做的小碎花內衣,有後來成為作家的一個同舞團的女孩子寫過這事,她說:“肉體展示在蚯蚓與蠶蟲之間進行,這種一覽無餘的女性人體對我們來說是一輩子也難以遇到的,看過的人,眼裡都藏著針,不時會被記憶刺痛一下。”穿上衣服,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瀰漫在所有人的心裡。
這是我和李煙紅可供多人記載的兩次衝突,質地應屬於入口鬆軟的那種。七○後的人,對肉體的態度還是呈含苞欲放的態勢,她們對自身肉體的細膩玩味通常要等到三十歲以後,這不免太遲鈍。想起這事,至今還是悵惘啊。
我們的衝突還表現在對我哥的爭奪上。那時候,學校的男生女生都還小,對愛情還缺乏信仰,會一些席慕容的詩、三毛的畫就可以拿出來騙青春了。我曾經也會跟一些男生膩歪歪地出去約會。不過,自從跟我哥相識後,那些男生在我的稱呼裡就是“喂”了。我哥那時是學校有名的白馬王子,一大堆女生不喜歡他喜歡誰去,我只能看住我哥,那時,我的從眾心理還很重,在我眼中,男人就是像我哥這樣的。
可李煙紅居然把我當做她的情敵,這就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