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流氓,比造反派還流氓。”“為社會主義流血流汗不流氓。”
肚皮的爸快被這兩幫人群中四面八方發出的聲音氣瘋了。我的手心被毛毛用手指摳得直癢癢,他在這麼嚴肅的時候居然還低著腦袋笑,我都快要嚇得尿褲子了。
“你!王國明!帶走!讓他們團長來抽他。”肚皮的爸在小溪這頭遙指對面的王國明,渾身不自在,可上下抓撓就是抓不到癢處。
“局長,你兒子……”
“我沒兒子!帶走!帶走!全部帶走。”
“全部?坐不下。”
“老劉,就帶這幾個,審審怎麼回事。”我爸用擀麵杖從人群中戳了幾個出來。
“洞長,我是你兒子叫我來的,這事我不知道啊,我湊熱鬧,就是來看看,這不快完工了嘛。”那男人被戳了出來直嚷嚷,結果又捱了幾下擀麵杖,不吭氣了。
“看看你們的下巴,長了多少毛毛,還以為自己是孩子?目無組織,目無紀律!”我爸從幾個手上抽出幾個挖洞工具,往地上摔:“你們這是搞武鬥啊?不死幾個人不安心啊?這都是要死人的東西,懂不懂啊。”工具被公安局的一一沒收,我爸看見工具被沒收,又急了,追在幾個公安的後面:“這可不行,我說,同志,這都是洞裡的東西,我明天還要安排掩坑和抹牆呢。你給我留點,沒收幾個代表工具就行了。”於是商量片刻,許多工具嘩啦啦又堆了一堆在我爸面前。
人都帶走了,這些工具怎麼扛回去?我爸滿臉懊喪。
我爸歪著眼,狠狠地盯著我哥,罵了一句:“娘西屁!”這是北方方言,是他的精神母語,逢年過節有北方故土的人來家裡,喝酒喝得高興才會吐出來的——或者,和毛毛的爸,兩個親身經歷過戰爭的軍人,對酒愁述的時候。我爸對我哥罵“娘西屁”,算很嚴重了。
那時候,毛毛的爸還健在,他看上去比我爸可憐,缺精少骨的身板,一看就像成天拿壞情緒毒化別人好心情的人,我揹著書包從他身邊過,他也會突然冒出一句:“女人是禍水。”相比之下,我爸在單位上做事,要利索和乾淨許多。
那場未遂的火併舉城轟動。因參與人員之多,場面之大,器械之複雜——榔頭、菜刀、鐵條、繩索,最重要的是找到一把土製的長槍,裡面塞了三枚真子彈,毛毛的,至今還有很多人記得。
毛毛被帶進局子,他和我哥都沒上銬,不夠用了,十八歲以下(含十八歲)的人只有肚皮用了一個,他那當公安局長的爸親自拖他進了警車,吃了不少“糖栗子”——他爸最經典的手勢是用中指對準肚皮的腦門正中一彈一個紫印。
奇怪的是,多年後,我居然聽說我哥的婚禮還請了那個蠻牛的戲子王國明,他包了很重的一個禮。不過,王國明有一晚被人潑了一瓶硫酸,他一個字也不說是被誰做的,這事又是樁蹊蹺事。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在兩個男人之間(5)
鬼屋火併那事之後,生活慢慢地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哥開始學規矩了,李煙紅也不來找他了,肚皮也沒有來上學了,時間開始變少,壓縮之後的日子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一個下雨天,李煙紅撐著把紅傘來找我,表情很奇怪。我本來不打算見她,她在院外一直轉悠,她抬頭一直朝我的房間看,一輛小三輪車從她面前經過,濺了她一身的泥,看到這兒,我就出去了。
“我要走了,去市劇團。”李煙紅低著頭說。
李煙紅說這話時,眼光裡充滿淚水,我那一刻特感動,我問她:“不回來了嗎?”
“是吧,也許哪一天,我就嫁人了。”她說。
紅色的傘映紅了她的臉。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她突然問。
“什麼?”
“你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