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你的心裡,早已經不把一劍堡當作自己的家了,你自錮小園,看來好像在折磨自己,實際卻在對我表示無言的反抗,你……”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放意頓了頓,偷眼打量歐陽佩如,只見緊閉著嘴唇,眸子裡閃耀著激動的光芒,似在極力剋制自己,不讓內心沸騰的情感流露出來。
黃石生暗暗高興,接著又道:“佩如,咱們好壞總是結髮夫妻,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果我有什麼錯誤,你儘可能當面規勸我,,甚至責罵我也是應該的,可是,你為什麼不肯把內心的話說出來,卻有意這樣冷落我,疏遠我呢?”
歐陽佩如沒有回答,也不作分辨,只用兩道深沉而異樣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
那目光中充滿了驚疑和訝詫之色,更隱藏著森森寒意,就像兩柄利刃,直欲穿秀黃石生的內心。
黃石生倒被他瞧得心虛起來,假意仰面嘆了一口氣,道:“這些話,我本來不想說,但十多年來,咱們難得有像今天這樣單獨晤談的機會,與其讓它悶在心裡,不如說了出來。”
歐陽佩如仍然沒有出聲,嘴角邊浮現出一抹淒涼的笑容。
黃石生不安的問道:“佩如,是我說錯了話麼?”
歐陽佩如搖搖頭,終於開口道:“不!話是沒有說錯,我只是奇怪,為什麼你直到今天,才想起問我這些話?難道說十八年來,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意?”
黃石生急急介面說道:“佩如,我真的不懂……”
歐陽佩如又搖了搖頭,介面道:“你懂的,但是你假作不懂,無法是想逼我親口承認罷了,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我自問無愧於心,又何須推諉掩飾,十八年來,我雖然心如槁木死灰,卻活得清清白白,決沒有半言寸行對不起你們易家。”
黃石生聽得心中狂喜,趁機追問道:“佩如,你完全誤會了,我絕無逼迫你的意思,但咱們是夫妻,理當坦誠相處,假如心中有著隱衷,最好把它吐露出來, 千萬可悶在心裡,你說是不是?”
歐陽佩如淡淡一笑,道:“你一定要我說,我就實說了,憑心而論,自從結離至今,我無時無刻不在懊悔之中,如果不是為了小琴,如果沒有這座隔世獨處的園子,早就引劍自絕,不必再多受這十多年的痛苦煎熬了。”
黃石生驚道:“你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難道是我什麼地方虧負了你?”
歐陽佩如道:“不!這無關虧負,而是我的心早已死了,古人說:哀莫大於心死,我實在早就應該離開這個世界了,當初與你成婚,根本就是一項無原諒的錯誤。”
黃石生道: “莫非你認為我不堪匹配,覺得受了委屈?”
歐陽佩如搖頭道:“也不是,以你的人品和聲譽,本可娶一位勝我十倍的妻子,但你卻偏偏娶了我,我明知得到我的軀殼,從未獲得我的心,依然對我百依百順,毫無怨言,說起來,受委屈的是你,不是我。”
黃石生輕“哦”了一聲,道:“這麼說,我明白了,一定是我婚後的行為有所失檢,才使你心灰心意,悔不當初,對嗎?”
歐陽佩如正色道:“若論你的行為,除了好名之心太重,以及誤將歹人當作親信這兩點瑕疵之外,其他尚無大錯,我懊悔的並不是這個。”
黃石生一直想誘她說出易君俠的秘密,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失,緊接著又問道:“那麼,你這‘心死’二字,又因何而起呢?”
歐陽佩如眼中突然閃現出一縷淚光,急忙扭過頭去,幽幽說道:“當年的舊事,你知道的很清楚,為什麼一定要明知故問,苦苦追詢?”.黃石生心念微動,彷彿若有所悟,但因不明詳情,只得含混的道:“時隔多年,我以為你早已把它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