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箋的價值堪比從前的洛陽紙貴了。”
謝昀笑著抿了一口茶,隨即佯裝思索道:“謝昀箋不好,還是命梨花箋好了。”
顧硯齡聞言笑著道:“好,你做的,自然你做主。”
說到這兒,絳朱恰好端上自己所做的小點來,少女伸手佈置碟盤,卻聽到對面傳來謝昀平靜自然的聲音。
“新宅已經落成,明日向府中請辭,後日我便準備搬離了。”
少女聞言手中微一頓,隨即轉過頭來,卻是看到謝昀分外平靜的眸光,少女沉吟了許久,似是才反應過來,隨即默然的將謝昀最喜歡的那道小點推過去道:“這麼快?”
謝昀順著少女的意,捻起那塊小點,隨即點了點頭,頗為穩重而自然道:“終究已經入朝為官,從前叨擾是因為府宅未落成,如今既是好了,再留下來,只怕會遭人流言蜚語。”
顧硯齡頓了下來,其實謝昀所說的確無錯,若在心中,她自然是想留,可她也知道,以她的立場與身份,的確是不該決定謝昀的去留。
如今謝昀入了翰林院,便已是另起門第,一言一行也代表著謝家,官場詭譎,即便是一些流言蜚語,也能夠致命,即便她希望所有的親人皆能留在身邊,但這並不現實。
“好,只是”
聽到少女語中的停頓,謝昀抬頭看了過去,只見少女語氣認真的邀請道:“我離開這裡的那天,表哥可能來送我?”
手中的點心還是微熱的,謝昀的心也是微熱的,面前的少女真誠而又滿懷期冀,不知道沉吟了多久,寂靜了多久,謝昀的嘴角終究揚起笑意,溫暖的溢位了一個字。
“好。”
此生能夠看到她出嫁,穿著最美麗的嫁服走向她另一重幸福的人生,便足夠了。
看著謝昀溫和的笑意,聽到那簡單的一個好字,顧硯齡心中漸漸溢位感動的暖流,前世的婚禮是冰冷的,她只是為了家族,如同一個木偶般完成一段毫無感情的儀式,那時的她,沒有幸福可言。
可這一世,無疑她是幸福的。
母親還在,鈺哥兒還在,父親沒有頹靡,所有的親人都好好的陪在她身邊,而她也將進入另一道門,與自己真心所愛之人攜手,走完這一條路。
這些在從前,是她想也不能想的奢侈。
而現在,她都實現了。
看著眼前的謝昀,她在努力的抑制著眸中的熱淚。
在顧硯齡的心中,無論是前世的謝昀,還是眼前的謝昀,都不僅僅是她的至親,更是她的摯友,知己。
如同所有的至親一樣,她希望自己的幸福能夠得到謝昀的見證,也更希望未來的她,能夠見證謝昀的幸福。
只有這樣,這一世才算是圓滿了。
……
當謝昀離開,手邊的茶還是溫熱的,眼看著絳朱收拾著桌案,顧硯齡卻是靜靜地坐在那發呆,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想起了朝堂之上,只有謝昀,才最懂她作為太后的謀劃與佈局,想起朝堂之下,只有謝昀會起早貪黑,兢兢業業,恨不得住在西苑的值房,不為權,不為利,只為民。
時到至今,她最為悔恨,最為愧疚的,莫過於眼看著謝昀為了國事拋棄了家事,以至於最後伏案死在朝政之上,卻是連一個妻妾也沒有,連半點謝家的血脈都未能傳承下去。
這一世的她不能眼看著這一切發生,無論是為了謝昀,還是謝家長房,她都不能讓事情如從前一般走下去,謝昀這樣絕世的人,應該有一個足夠好,能夠彼此相知,相愛的人陪伴,更應該子孫繞膝,享著天倫之樂,卻絕不是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無論如何,只要是謝昀所喜歡,所珍視的人,哪怕是以性命,她都願意去為之保護,為之促成,不能讓他們此生,再空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