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蔑乎下,非安德之基也。”這樣的評價,作為主子的孫權,不可能不知道。但到了晚年,人就特別愛偏聽偏信,孫權早被親信們包圍得水洩不通,在他們讒言蠱惑下用了這個剛愎自用的諸葛恪。孫權把兒子託付給他,肯定是半信半疑而死的。結果,他剛剛一嚥氣,吳國就開始###了。
因為在封建社會里,這種皇權的交接,總是一場危險的遊戲。
陳壽的《三國志》在《孫權傳》末尾的評語,是這樣撰寫的:“孫權屈身忍辱,任才尚計,有勾踐之奇,英人之傑矣!故能自擅江東,成鼎峙之業。然性多嫌忌,果於殺戮,及臻末年,彌以滋甚。至於讒說殄行,繼嗣廢斃,其後葉陵遲,遂致覆國,未必不由此也。”
孫權早年在他接其兄孫策的班後,處於魏、蜀兩雄之間,獨保江東一隅。特別在吳、魏赤壁之戰,合肥之戰,吳、蜀彝陵之戰,以及南拓交趾,開土闢疆,都表現出這位“碧眼兒”的英主之姿。尤其在蜀亡之後,強魏壓境,他不得不對曹丕這樣一位後生俯首稱臣的時候,能夠“屈身忍辱”,也有不凡的表現。有一次,魏主向東吳索要珍珠、玳瑁、孔雀、象牙等貢品,逾於常規。他的部屬都認為魏主太過分了,欺人太甚,應該予以嚴詞拒絕。他說了一番很精彩的話:“這些珠寶財物,相對於我東吳的安危來講,不過是磚頭塊罷了!既然魏主喜歡這些,追求這些,不正說明他昏暗無能嘛!不正是我們所希望的嘛!”所以吳政權能堅持到比蜀亡,魏亡以後又二十多年,才降於晉,確是孫權給吳國打下的堅實基礎。
吳大帝的晚年(2)
在中國封建社會中,凡高齡皇帝執政到晚期,除極少數英明者外,大半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這種無妨稱之為“孫權現象”的產生,在宋朝洪邁的《容齋隨筆》裡有這樣一段議論:“三代以前,人君壽考有過百年者,自漢、晉、唐、三國,南北下至五季,凡百三十六君,唯漢武帝、吳大帝,唐高祖至七十一,玄宗七十八,梁武帝八十三。自餘至五六十者亦鮮。即此五君而論之,梁武帝侯景之禍(差不多把南京又完全徹底地毀滅一次),幽辱告終,旋以亡國。玄宗身致大亂,播遷失意,飲恨而沒。享祚久長,翻以為害,因已不足言。漢武末年,巫蠱事起自皇太子、公主,皆不得其死,悲傷悉沮,群臣上壽,拒不舉觴,以天下付之八歲兒。”
接著他提到了孫權:“吳大帝廢太子和,殺愛子魯王霸。唐高祖以秦王之故,兩子十孫同日並命,不得已而禪位,其方寸為如何?然則五君雖有崇高之位,享耄耋之壽,竟何益哉!”
衰老是生理現象,中國的皇帝,由於性特權的原因,縱慾傷身,更促使器官的老化過程加速,於是無法像風華正茂時那樣日理萬機,聖躬睿智,也無法像初登大位時那樣掌握情況,瞭解實際。而所有老年皇帝最容易有的功名欲,樹碑欲,寵幸欲,接受阿諛奉承,萬歲萬萬歲欲,便特別的強烈。這樣,便必然要相信一些不該相信的小人,而排斥一些不該排斥的君子。在奸佞嬖倖,寵臣愛姬包圍之下,失去了最起碼的清醒。自然就倒行逆施,胡作非為,弄成壞人當道,百姓倒黴的局面,這些老年領袖總是親手把自己一生英名埋葬,從而造成國家民族的災難。
因為在封建社會中,一位統治者的死,必定面臨著權力再分配的一番廝殺,統治的時間愈久,播種的苦果愈多,廝殺得也愈殘酷,而且往往要經過多次反覆,方能定局。
“及臻末年,彌以滋甚。”《三國志》這個評語正是說明了孫權到了晚年,這位曾經英明過的吳大帝,也擺脫不了自古以來的“老年領袖病”,逐漸走向他輝煌的反面。寵信非人,流放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