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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被面還是兩人結婚時,她和魏學賢送的。一對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枕頭,並排擺在床頭。床單是用家織粗白布縫製,用米湯漿得闆闆展展。床上的白錦緞帳簷繡著芙蓉,兩邊各垂一隻紅絲線繞的盤長。床前的踏腳板擦得油漆發亮,家廉的一雙布鞋端端正正擺在上面。緊靠床頭的牆面上,貼著一幅宣傳畫,畫上兩個面頰紅潤的少先隊員,一男一女,手裡捧著白鴿子,眼望遠方,一臉幸福燦爛的笑容。他們的背後,是獵獵飄動的紅旗。這是一間典型的,還沒有生育的年輕夫婦的臥室,整潔,雅緻,透著一股清新、單純的氣息。

家慧說:“這屋裡好香啊。”繁麗笑著,把她讓在椅子上坐下。家慧不便把玉芝說的事兒直接提出來,婉轉地問:“家廉這陣兒還好吧?”繁麗搖搖頭,臉上的笑容像隱在雲後的太陽一樣不見了,帶著一絲憂慮說道:“原來挺愛說的一個人,現在問他一句說一句,不問就悶著不吱聲。”

家慧試探著把話題往深處引:“是不是累了?晚上回來,你要勸他多休息,別事事都由著他。你們都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長得很。”繁麗想到家廉夜裡對她狂放的熱情,不由得臉上一陣烘熱,輕聲說:“你看他平日嘻嘻哈哈,真要擰起來,我的話他根本不聽。”家慧說:“學賢的話他還能聽個一句半句的,啥時候叫學賢過來跟他拉呱拉呱。”兩人又坐著說了半天話,家慧到底沒好啟齒把玉芝交待的事兒挑明。

從益生堂出來,迎面遇見邱德成的媳婦國華。看見家慧,笑著上前打招呼。家慧問道:“章伯還好吧?”國華說:“我也是好長時間沒回去,聽說前段咳得厲害。”家慧說:“勸他少喝點酒,歲數大了,禁不起。”國華說:“沒用,誰勸也不聽。四季都是那句老話:一日有酒一日仙,一日無酒夜難眠。”家慧笑了。這句話,她在家做姑娘時就已經耳熟能詳了。國華和家慧挨近些,緊傍著她的肩膀一起走,說道:“聽我們德成說,學校最近要定右派,外頭好些學校都定了。”家慧把魏昊抱在胸前,擋著自己,問道:“啥叫右派?”國華搖搖頭,左右看看,低聲說:“報上都寫著呢,反正不是好事。”家慧追問:“比‘洗澡’還壞?”國華很肯定地說:“比那壞多了。”

兩人在北大街分了手。家慧懷裡抱著魏昊,越走越覺得沉,等抱到家,發現內衣都有些潮乎乎的。

晚上,哄著魏昊睡了,她對魏學賢說:“你幫我照看昊昊,我回去一趟,大嫂說找我有事。”魏學賢說:“我陪你去。”家慧說:“昊昊睡著,屋裡得留人。”

她出了門,先在街上七拐八拐繞了半天圈子,最後停在一處深巷的門前,往巷子兩頭看看,輕輕推推門,發現門裡沒插門閂。門開時吱呀一響,嚇得她通身打了個寒戰。

門裡到處黑黢黢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濁的泔水的酸味兒。家慧正不知朝哪兒邁腳,從一間屋裡走出一個年齡在五十歲上下的女人。從她背後半開著的門裡,透出一縷微弱的光線。

女人很警惕地問:“你找誰?”家慧因為慌張,有點語無倫次,問道:“他在屋裡吧?”女人問:“你說誰?誰在屋裡?”家慧忙說:“我找莊先生。”女人對這稱呼先是有些訝異。“莊先生?哪個莊先生?”一會兒自己又悟過來,問道:“你找他幹啥?”家慧囁嚅道:“我、我有點事兒想請他幫忙。”頓了一會兒,又補一句:“我是益生堂的。”

益生堂 第一章(47)

屋裡一個男聲說:“快叫她進來。”女人冷漠地轉過身,把她帶進亮著燈的屋子。

屋裡坐著茅山有名的莊瞎子。他小時候兩眼患白內障失明,解放前一直靠給人算命為生。解放後,莊瞎子成了改造物件,占卜吉凶的招牌不準再打了,可是肚子不管怎麼改造總是要吃,莊瞎子不得不關起門,將占卜吉凶,預測未來的營生轉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