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微微一笑,伸手撫了撫他溫漉漉的長髮:“我是你義父蔚綰的舊交,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快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
蔚緦搖頭,望著床上溫涵之的屍體:“大哥先洗吧!”
白髮人皺起了眉,似有所悟:“緦緦,溫相已經過世了!”
少年呆呆地回頭:“過世了。。。。。。過世了。。。。。。大哥。。。。。。”他本是坐在床頭,這話說出來,越至後頭聲音越輕,黛衣人發現不妙,湊過去瞧時,少年低垂下眼睫,靜靜地昏厥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三日之後,白髮人靜靜地坐在床前,見他睜開眼,不由鬆了口氣:“終於醒了!”
蔚緦驀地爬了起來:“大哥呢?”
白髮人指了指屋子另一面牆角橫放的一張小床:“在那兒,我用一些香料護住了他的身體。”
少年一聲不吭便要下床,白髮人伸手攔住他:“瞧瞧這是什麼?”
少年一愣,黛衣人手中託著五封薄薄的書信,疊在最上頭的信封上端端正正寫著“緦緦親啟”四個大字。
蔚緦有些發抖,這筆跡是認識的,他曾不只一次在溫涵之房中讀過擺在書案上的書籍,每本書內頁邊緣都有同樣筆跡的註釋,正是輔國公平日常用的字型。
少年展開了信箋,逐字逐句一遍遍讀過去,淚染塵埃,珠打薄紙,模糊了信上的字跡,黑墨暈散開來。
白髮人嘆息著:“他身懷固疾,早知自己活不長久,故而留了這些信隨身攜帶,我替他洗換時從內懷裡找出,幸好他用一層油紙包住了這些信,要不然必定被海水泡爛了。真是對不住你,你的這封信適才我已經讀過了。”
蔚緦哽咽:“大哥。。。。。。”
白髮人接過他手中的信:“緦緦,島上香料不多,他的身體最多隻能維持三四天不腐,天氣漸熱,你看是不是讓他落土為安?哦,對了,這是從他肘間解下來的,真是奇怪,怎麼會在肘間綁一根緞帶呢?”
少年定晴一瞧,水藍色的緞帶飄飄揚起,隨著門外吹來的風左右搖擺,這緞帶如此熟悉,正是。。。。。。正是自己昔日送給大哥的。。。。。。
將緞帶緊緊握在手中,少年搖了搖頭:“大哥不能葬在這裡,我要送他回京城,他。。。。。。他必定不願意留在這兒。。。。。。”
白髮人皺起了眉:“這倒難辦了,沒有晶棺哪!”
少年抬頭,一字一句道:“大哥高潔,豈容人前面腐身朽,燒了吧,燒了我帶回京城去。”
黛衣人愣了愣,眉間閃過一抹痛楚,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最終仍是輕輕點頭:“好,燒了也好。”
熊熊大火,白髮人負手危立,多少年前自己也曾這般站在另一片烈焰前黯然神傷,卻不曾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又有一位昔日的故人在自己面前漸漸化去了身形,旁邊是沉默不語的年輕孩子,自己如何不能體會孩子的心情。
靠近了蔚緦,執起少年冰冷的手:“緦緦。。。。。。”
蔚緦茫茫然抬眼:“大哥。。。。。。”忽地甩開他的手,竟轉身向著火堆衝去。
白髮人駭了一跳,飛身攔住:“你要做什麼?”
少年的眼神有些迷亂:“我要和大哥一起走!”
白髮人頓時大怒:“蔚緦,你瘋了麼?雙親猶在,你果真為了個情字把身邊別的人俱都捨棄不管?”
蔚緦哆嗦著:“大哥。。。。。。大哥。。。。。。”
白髮人沈下臉,突然抬手摒指點中他的昏穴,少年無聲無息地滑落,白髮人默默嘆了口氣,抱起孩子將他送進房中。
那場火葬,僅剩的些許骨灰被黛衣人妥貼地收在了一個白瓷罐中,蔚緦醒來時,骨灰瓷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