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出個菱形的坑來。
霍七郎登時眉花眼笑,臉上猙獰的疤痕都舒展開了,笑著拱手:“真是無巧不成書,本人正好姓備、名用,但憑玉城龐郎調遣!別說你是娶老婆,就是老婆娶你,我也把你打包好親手扛到你岳丈府上!”
龐良驥面露微笑,叫總管再拿出一包儐相衣服送給霍七郎,霍七揭開包袱一看,是一整套緹紅色圓領羅袍,從裡到外綾羅綢緞,還有絲質幞頭等物,光這身衣服就價值上百貫錢,可見龐家舉婚投資之大。
霍七有些疑惑,皺眉道:“怎麼是男裝?”
龐良驥也皺眉,反問道:“還能是女裝?”
霍七郎說:“你大老遠的從關中喊我過來,我還以為你需要女儐相,貼身保護新娘子別讓外人羞臊了去。”
龐良驥大驚失色,幾乎破音:“我絕不會叫你靠近阿苒一步!你不能見她!”
霍七郎抹不開面子,揉了揉鼻樑,小聲說:“你們別防賊一樣防著我,老七不吃窩邊草。”
望著她臉上那條洞真子親手劃破的長疤,韋龐兩人同時露出了“無法信任”的眼神。
龐良驥用上各種手段,力邀到這兩個強手中的強手擔任儐相,七上八下的心頓時有了依仗,放鬆之下酒到杯乾,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納彩以來的煩心事,前夫家從中作梗,老丈人家不待見等等。
“她家是世代讀書的清貴名門,雖早已沒落了,也瞧不上龐家這樣的暴發戶,事事給我出難題。本來江湖中人,親朋好友喝頓大酒,熱熱鬧鬧就把婚結了,現在還得依著丈人的心思,叫我當場吟什麼催妝詩、卻扇詩、障車文,我天天背得頭昏腦漲!”
雖如此抱怨,龐良驥臉上卻露出了單純的笑容,搖頭晃腦背誦起來。
就算是下雨,寶珠也不想憋在房間裡發黴,叫十三郎問店主借了油紙傘,準備出門逛逛瞧瞧。穿過走廊時,聽見龐良驥在底下大堂吟詩:“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遮……”
寶珠腳步一頓,臉色微變,居高臨下地問:“這是你寫的卻扇詩?”
龐良驥醉眼朦朧地答道:“我哪兒有寫詩的本事,這是僱來的教書先生代筆,還是挺美的對吧?阿苒她就長這般模樣。”
寶珠瞧著這準新郎官滿心歡喜的冒傻氣,心想該說的話就算難聽也必須得說,否則婚禮當天他就只有哭的份了。
想到這裡,她直言相告:“傻子,你叫人坑了。‘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是白居易《和春深二十首》裡的句子,美則美矣,可描寫的是妓女家的春光景色,你婚禮上當眾對著新娘子唸誦出來,不是主動招人痛打麼?”
此話一出,桌上幾個江湖俠客都愣住了,龐良驥茫然無措地抬頭看看她,又看看師兄,韋訓立刻鄭重其事地佐證:“這一門功夫她是個中頂尖高手,咱們幾個無人能敵,你最好聽她的。”
龐良驥一驚之下,酒意已經嚇醒了大半,扶著桌子使勁站起來,拱手作揖:“龐某見識短淺,還請小娘子給一個明示!”
*其實根據古籍記載,障車行為上至王公下至民間都存在,當然攔皇親貴胄的婚車頂多說點吉利話討要酒食,不敢打劫,也有女方家出人障車增加儀式喜慶熱鬧的。弱勢的人家,甚至有被搶劫和奪走新娘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