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只有你沒有我?”
韋訓一愣,稍顯慌張,想起邱任昨天的醫囑,趕緊說:“四胖子隨口說的荒唐話你不要信,我好得很。不信你讓老楊的大夫來把脈……”
寶珠立刻打斷他:“那黑臉漢雖然舉止無禮,但他身為醫生的口碑,在我這裡還沒有失信的記錄。反倒是你在下圭縣用手段操控脈象騙了好多個大夫,我可是在旁邊親眼看見的,這脈不把也罷。”
韋訓頓時失語,沒想到當時一時興起玩鬧,迴旋鏢過了那麼多天又回頭插到自己身上。
寶珠一本正經地道:“說到老楊,他風寒未愈,還躺在隔壁說胡話,如果你再因傷病倒下,是想讓我帶著十三郎,一個人騎驢奔赴幽州嗎?!”
韋訓趕緊解釋:“我歇了一宿,已經好多了,主要是婚禮上喝酒太多。”
明明嘴唇發青,依然嘴硬逞強,寶珠心中不快,“我已經知道你所患舊疾有多厲害,再受毒傷,醫囑擺在這兒了還想繼續出去撒野,我瞧你是嫌命太長。”
韋訓又要張口,寶珠疾言厲色地補充:“想好再說!膽敢再欺瞞我一回,我現在就辭退了你。大堂裡鬧哄哄的,站著許多跟你同出一門的江湖俠客,我總能從中找到一兩個有能力護送我去幽州的人。尤其那個穿紫袍的道士,我瞧那件袍子似乎是宮中之物,或許他有意攀附皇家,那就太合適不過了……”
說著作勢轉身向門口走去,韋訓完全慌了神,伸手一探,從背後抓住她腰間蹀躞帶,攔住她腳步,可接下來怎麼辦卻一無所知,韋訓不敢拖拽她,一動不動在背後站著,兩個人一時僵持住了。
“別!別找他們,他們都遠不如我……”
韋訓聽見“辭退”兩個字時臉色已經轉為慘白,磕磕絆絆說出這句話,嗓子啞了,話音裡再無一點兒心高氣傲。
寶珠冷漠地回頭望了他一眼,重複道:“哪裡不如你?我瞧他們人人氣色極佳,沒一個像你這樣臉色還逞強的。”
韋訓喉頭顫動,硬著頭皮說:“哪怕我病了,他們的功夫也不如我。穿紫袍的是老二,他是個追名逐利的陰險傢伙,你絕不能將真實身份透露給他;老三就是那個女鬼,你不是最害怕鬼物?況且她脾氣差極了,最喜歡陰謀暗算,一天不挑事都難受;老四你已經見過,不但粗魯無禮,還有許多噁心的癖好,你絕對忍受不了跟他同行;老五人品尚且過得去,可打起架就發狂,根本不顧旁人,回回波及己方,叫他護送只怕是你先吃虧……”
韋訓把同門一一數落一遍,寶珠卻像是沒聽見,別過頭去盯著大門,漠然道:“我不是江湖中人,不能辨識你們武功高低,我只知道,活人永遠要比死人強。任你生前如何驚才絕豔,舉世無雙,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羽翼之下護著的人,也會跟著朝不保夕,流離失所,再沒人疼愛保護了。”
說到這裡,聲音逐漸哽咽。韋訓頓時心驚,鬆手放開她腰帶,歪頭湊到旁邊一瞧,見她眼眶已經通紅。
他心有所悟,低聲說:“你口中那人……不是我吧。”
寶珠深深喘息,把淚忍在眼眶中,好半天才能開腔:“我說的是阿孃。她在世時執掌六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們住在大明宮中央蓬萊殿,萬事順心合意,我想幹什麼幹什麼,從未想過世上有何煩難之事。
可她一朝難產去世,生前的權柄就都消失了。蓬萊殿是中宮的住所,她人沒了,我和阿弟就要搬出去,被分到她曾經的情敵政敵手下過活。那時阿兄已經出閣搬進十王宅,再不能幫我一點兒。更別說……”
她紅著眼睛,啞聲說:“更別說五月我直接被活埋進地宮,倘若孃親還在世,豈會讓我受這許多冤屈?無論是權御六宮,還是武功第一,人死了就全都沒了,你知道自己還剩下多久壽命,竟敢這麼不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