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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我兒子姓趙,百家姓裡排第一的趙。”噼啪鞭炮聲響了起來,這蒼老的婦人忽然昂起了頭,用一種洪亮而驕傲的聲音對周圍說,“他是扛槍打鬼子送的命。”

人們都在吃驚地看著她,就有視線落向橋邊那些祭品。

風倏地大了。

祭品前的那塊藍布翻了過來,向遠處飛去。站在一旁的劉二慌忙去追,卻只拉住了邊角,一直腰一抬手,“譁”的一聲,它已在風中扯開。

低低的騷動瀰漫開來,那些行色匆匆的商旅全都停了腳步。幾名邊防戰士走出哨卡,肅容敬禮。旭日的第一縷光輝正透過雲層,灑上這座國境線上的小橋,大惑不解的劉二眯起眼,歪過頭,下意識地去細看手裡的布匹。

那是面繡著飛虎的軍旗,上面兩行如火的赤字,幾乎是立即灼痛了他的眼眸: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第一章 悍卒(1)

92式步兵炮又一輪齊射襲來的時候,趙平原正提著髒兮兮的軍褲,站在一人多高的溝沿上,衝著戰壕外撒尿。

連續沉悶的爆破掀起了陣陣泥浪,幾發落到不遠處的炮彈將趙平原震得腿腳發麻,滾回了戰壕。行進中的炊事班頭張跛子和一干伙伕全都停下腳步,看著這灰頭土臉的菜鳥哈哈大笑。

“笑你媽的笑,騾子才在走道上拉屎拉尿!”趙平原爬起身斜乜著眾人,嘴裡罵罵咧咧,竟對剛才鬼門關上走的這一遭全不在意。

“嘖嘖。。。。。。”伙伕們發出一片嘆息。有些像是老獵戶看見狼崽子齜出乳牙發威那樣,飽含著譏嘲成分,另一些卻帶著些驚奇和感嘆。

趙平原是個新到不能再新的蛋子兵,今年剛滿二十,長手大腳,一張臉膛黑黝黝的,體格精壯地彷彿能榨出鐵汁來。剛來炊事班報到的第一天,他那雙深而狹長的狼眼,就讓班裡的老神棍馬三當場倒抽一口涼氣,連著擀壞了幾張糙麵皮。

“細深多是無心腹,眼視之人不可逢。”

那本早已翻成破爛的《麻衣神相》裡,對五官六府的各種概括,馬棒槌可以說是倒背如流了。他一口咬定,趙平原這般眼形細深的人天生冷酷多疑,六親不認,到了戰場上絕對就是自顧自的主兒。當然,對於馬棒槌的神神道道,炊事班歷來是當成笑話來看的。這會兒瞅著趙平原肆無忌憚地罵上了一干老兵的娘,壓根沒有尋常新兵身上那種哪怕是裝出來的老實勁頭,他不由得嘿嘿冷笑,滿臉早已料定的神情。

“瓜娃子!毛還沒長齊嘍,莫要把命送在自己手頭。”班頭張跛子倒是沒太在意,只啐了一口,走到近前看見趙平原放在旁邊的湯桶安然無恙,便又一瘸一拐走回了頭裡。

趙平原拍了拍嗡嗡作響的耳朵,碎泥簌簌地從發窩裡落下,剛抬腳,滿是土腥味的鼻腔卻是一熱,兩道血線慢慢墜下。

“當兵不怕慫,就怕豬鼻插大蔥。”走在最後的湖南老崔瞅他孤零零的沒人理睬,一邊搖頭,一邊扔了張搓成團的煙紙過來,齜著煙熏火燎的大牙來了句,“滿哥,這可不是你裝象的地方,裝象曉得啵?”

趙平原覺得,自己應該是懂的。

早上天還沒亮時,113團對平牆河北岸閃電圍襲,團長劉放吾下了死命令全員參戰一個不留,團部炊事班自然也操傢伙一起幹。到達攻擊位置以後,生平第一次摸槍的趙平原跟在隆隆開進的坦克後面跑動,耳邊盡是爆炸聲和讓人頭皮發麻的飛機引擎轟鳴。鬼子兵的零式飛機和地面炮火剛開始時以犁田一樣的陣勢,像是想要把國軍陣地翻了一遍,但沒多久就被火力壓制了下去。

藉著幾乎毫無間歇的炮火光亮,趙平原親眼看到不遠處幾名弟兄被鬼子飛機的航炮割成了碎片,那架俯衝過低的零式也隨即被地面炮火擊中尾翼,拖著一屁股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