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還是去杜家看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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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內室,杜氏坐在鋪了軟墊子的圓凳上才伸手摘掉了帷帽。
“你受傷了。”她道。
卻不肯多問一句怎麼傷的。李壯倒了一杯水喝下,答道:“一點小傷。”
也倔強的不肯講明受傷的原因。
這是肉眼能看出來的傷,自然不是多嚴重,可李壯的心還是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
“這次回來是要和離的嗎?”杜氏直奔主題,更顯得前一句話說得有多麼虛偽。
因為是贅婿的身份。就連休妻都算不上,只能和離。可李壯沒想到這句話會是先從杜氏的嘴裡說出來,她其實等這天也等得很著急了吧。
李壯點頭,又忽然問了一句:“你想我和離嗎?”
杜氏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緩緩端起旁邊的茶盞說:“如果我說不,你……”
“我會同意。”李壯翻過一隻茶杯,倒了些涼白開進去,遞到杜氏面前。
杜氏遲疑了一下,才放下手中的茶盞,接過李壯手裡的茶杯。雙手捧著茶杯卻並不飲,微微側頭閉著眼睛,“你讓我感覺到自己很不堪。”
即使她想保全面子,即使讓他頭上戴一輩子的綠帽子,他也欣然接受。何苦對她這麼好,值當嗎?
“李壯,我恨你這副寬容大度的嘴臉。”
李壯哈哈笑了兩聲,又道:“我們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圍坐在一起,平心靜氣的喝一杯茶了?”
“我沒有去記過。”杜氏放下茶杯,實話實說。
“我想也是。”李壯臉上並無意外,“在你心裡,這種小事,尤其是跟我在一起的事,都不值得去記住。”
到底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又怎麼會去珍惜?
帶著些自怨自艾的嘲笑,杜氏聽著居然有些不落忍。若不是遇見她,李壯現在會不會幸福很多?或許陪伴在他身邊的人就該是錢英,然後他們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會白頭到老,兒孫滿堂。而不是像他們現在這樣,真的相敬如賓。
賓客,因為對方是客人而客氣而客套,和和氣氣,賓主盡歡,卻永遠達了親人那般親密的程度。
杜氏轉移話題,“你既然都已知曉,為何還要……”
這種恥辱,是個男人都忍不下吧。
“我說我回來看看子軒和子墨,你信嗎?”李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說心裡沒有對杜詩的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正因為愛,才會生怨啊。
杜氏並不搭腔,而是緊緊盯著李壯,彷彿才第一次認識,又更像把看個炕明白。
咳,李壯乾咳一聲:“我要走了。”
對,走了就不用面對這糟心的事和糟糕的人了。杜氏甚至不會自作多情的問一句需要幫他準備點什麼。他不稀罕要,她也沒臉給。
“就是回來看看你。”李壯站起來,目光落在杜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頓了頓,啞聲道:“若是這個孩子的出生會讓你感到難堪,就由他去吧。”
作為親生父親,一開口居然是要弄死自己的骨血,李壯有些說不出口。他明白就算這個孩子降生,也不會讓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反倒會將兩個人弄得更加尷尬,既如此,又何必出生?還沒出生就註定得不到父母疼愛的孩子,不如送他離去,期待下輩子投生在一個疼他愛他的家庭裡吧。
杜氏微微一顫,居然無言以對。
“此生我怕是不會再回盆地鎮,若你遇到合適的人,就把和離書去官府上檔吧。”李壯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放到杜氏面前,道:“保重!”
臨開門前,李壯又停下步子,“哦,沈易青那小子是我揍的,以後不會了。”
開了又合上了門,還有耳邊漸行漸遠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