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聽完歐奇的話之後，他沉默了，和他一起沉默的是房間裡的所有科研者。大家無不覺得喉嚨乾澀，鼻子發酸，有忍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

看著虛弱的歐奇，悲傷的心情氾濫在整個房間裡，任誰都能透過歐奇的眼神，看到其中那一抹絕望與悲哀。

他的心已經是死了，對活在人世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眷戀。

甚至連去問江城有沒有透過科研手段讓他們恢復過來的可能性的想法都消失了。

可能作為科研者，他自己心裡無比清楚，一旦身體發生了變異，那麼逆轉這個過程對於現在的科技來說天方夜譚。

退化比進化所需求的時間要多出來無數倍，因為基因變異是具有不可逆性質的。

江城不知道說些什麼，很懊惱的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從聯邦紀元開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會有親眼面對無數慘狀的一天，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很感謝你，北極工作站觀測小組副組長，歐奇，我會記住你的名字往後人類也會記住你的名字，所有身先士卒的人必將進入人類的史書中。你放心，我們會盡力給予你的家屬優越的生活，其他人也同樣，他們的孩子會是英雄的孩子，以後會受到最好的教育，我以我副指揮官的名義保證。”

剛剛，說完那長長一段話的歐奇，已經很難保證自己的意識完全清醒了。他明明是在凝望著江城，可是眼神卻偶爾會變得渙散，之後再度恢復清醒，週而復始。

大概現在他嘗試著控制自己這副軀體已經感覺到很吃力了。

“謝謝謝。”歐奇從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來，他繼續說，“那我就要結束苦痛了嗎？真好，我等這一刻很久了，終於要解脫了。”

“如果你想的話，我馬上安排。”江城猛地垂下了頭。

他的身後是最精英的一批聯邦科研者，為地球而奮戰的中堅力量，江城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視線裡面。

領袖從來都不好當，江城在壓抑的情緒之中，仍要保持頭腦的清醒，絕對的理智，他任何失態的舉措都不許有。

歐奇已經閉上了眼睛，隔了一會後又緩緩睜開，在這段沉默的時間裡面，房間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之中，似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他還有道別的話要說。

但是，最後他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呆呆的望著白色的天花板，那裡的燈泡很亮，在他的眼前交織出一片純白的光芒，他從光芒裡看到了夢中的城市，那裡也許是沒有任何痛苦的天堂。

朦朦朧朧的一切。

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想睡一會了。

“江指揮官，申請注射鎮定藥物。”

“注射吧。”

說出來這三個字後，江城默默的回到了眾科研者面前，隨意拉了個凳子坐下，他的視線卻並沒有去看注射的過程，大概目睹這樣的場面，無論是對生者還是死者，都是一種殘忍。

神聖與肅穆的氛圍之中，鎮定藥物透過機械臂的前端，緩緩注射到了歐奇鱗片的縫隙之中，進入他的血液迴圈裡。

歐奇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了。

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再度出現，剛他脖頸後面的晶片取出來，那上面尚且帶著一抹血色。

這樣的沉睡過程，並不會有太多痛苦，這應該是在歐奇最後的生命過程裡，江城所能夠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完成了這些，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然而氣氛的壓抑已經接近的負值，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出去透口氣了。

於是江城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有不少科研者在這時轉過頭來，看向這個年輕領袖的背影。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