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糖國人分不太清歐美人的差異一樣,比丘星人也看不出地球人和蘭蒂亞人的區別,所以帕寇開始才會認為容遠是蘭蒂亞人。但格奧斯奧作為一個星球執政官,其眼力見識都遠遠不是一個埋頭於技術的帕寇能夠比較的,一點細微的差別,也足以讓他做出正確的判斷。
艾米瑞達驚訝地瞪大眼睛,一時間都忘了他們面對的是什麼人,不過她懂事地沒有多問。
容遠輕嘆一聲,他本來指望蘭蒂亞也有不同的人種,其中或許就有剛好跟地球人長相差不多的,這樣他將來行走星際聯盟也好弄個身份,但現在看來沒有那麼好運。於是他也並不否認,坦誠道:“沒錯,我的故鄉是一個偏遠的小星球,能來到聯盟,多虧了帕寇的引領。”
他把話題重新拉到當前要面對的事上,不想被對方套出更多的資訊,同時也是因為他討厭彎彎繞繞大半靠猜測揣摩的說話方式,雖然也不是無法理解,但簡單一點,有話說話不好嗎?
雖然這些年容遠成長了很多,但本性上,他還是當初那個不會用“謝謝”、“不用謝”這樣的客套話來拉關係的小男孩。
聽到帕寇的名字,儘管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艾米瑞達的眼眶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容遠心中也像是被揪了一下,有種麻木的疼。
老人身體往前靠了靠,沒有強調帕寇那些他曾經親口宣告過的罪名,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些,問:“他是你們的朋友?”
“是。”在此之前,容遠從來沒有想過他還能這麼坦然地承認一個除了金陽以外的人是他的朋友,但此時說起,沒有絲毫勉強,只有遺憾。
“他也是我的孩子,但我卻從來沒有機會了解過他。”老人沉重地嘆息一聲,神色中有種不似作偽的哀傷,道:“也許你們願意跟我說說這位朋友?”
容遠相信,事發之後他肯定派人將帕寇的生平調查得無比詳細,估計很多連帕寇本人都不記得的往事他也都一清二楚。但這位執政官能夠了解的,只有逃離喀尤爾公司之前的帕寇,他真正想了解的,是逃離前後、資料中無法記載的帕寇的行動和想法,以及這個原本平庸和善的比丘星人發生這種變化的原因。
這段回憶,容遠其實並不願意去觸碰,因為每一次回想,他都好像在重新審視過去那個冷漠自私的自己,那種赤裸裸的利己主義和把他人好意視若無物的涼薄讓他覺得無地自容,也時時提醒著他,他是怎樣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又是怎樣才被拉回來的。
但這段談話,本來就是他費盡心思要爭取的。
因此他簡短地說了一下自己和帕寇相識又分開的經過,對自己的故鄉做了一點修飾,大部分時間,都是由艾米瑞達跟老人交談。能夠跟一個人毫不避諱地說起和帕寇認識的過往,這本來就讓艾米瑞達放鬆,而且老人又實在是一個掌握人心的高手,收斂氣勢以後,他就像一個普通的喜歡曬太陽的老爺爺,也很善於安撫和傾聽。實際上,他都很少提問,幾乎也沒有主動引導話題的走向,神色雖然溫和,卻也沒有明顯的笑容。但不知不覺間,等艾米瑞達說起帕寇的死亡而小聲抽泣的時候,才猛地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那張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熱騰騰的、散發著甜香的飲料,而且幾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了,甚至包括她只有一套內衣所以每次洗完擰乾以後基本上全靠自己的體溫把衣服捂幹這種糗事。
——幸好她還算警醒,沒有把自己給容遠準備毒藥的事也一塊兒坦白了。
艾米瑞達神色十分糾結地看看格奧斯奧,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也對這個老人討厭不起來,實際上,甚至隱隱有種可以信任的感覺。於是艾米瑞達轉而瞪著旁邊明明也在聽著卻一直都不提醒她的容遠,有點氣鼓鼓的感覺。
其實這種態度,也很能說明她心中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