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妮娜腳步輕快地跑上樓梯,鄧肯一時間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只是有些困惑地抓了抓頭髮:“這孩子傻笑什麼呢……”
然後他便聽到莫里斯老先生的聲音從櫃檯旁傳來:“老實說,你和我印象中的大不一樣,鄧肯先生。”
“大不一樣?”鄧肯抬了抬一側眉毛,“你對我印象是怎樣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櫃檯後面繞出來,去將“暫時休息”的牌子掛在門口,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櫃檯旁邊——在確認了對方是來家訪的老師而非普通客人之後,再讓人家站著顯然就不合適了。
“謝謝,”莫里斯點頭道謝,坐在椅子上之後看著鄧肯的方向,臉上帶著溫和儒雅的笑容,“我沒見過你,但我從一些渠道聽說過……妮娜的家庭情況。恕我失禮,但據我聽到的傳言,妮娜有一個酗酒、濫賭且暴躁的叔叔,那孩子生活在惡劣的家庭氛圍中,以至於她在學校甚至幾乎沒有朋友——其他學生都不太願意和她打交道。”
鄧肯正在一旁沖泡咖啡,聽到莫里斯的話之後他的動作下意識停頓了兩秒,隨後才不緊不慢地完成手中活計,他端著兩杯咖啡回到櫃檯前,將其中一杯推給老人:“希望你不介意我這裡只有這種便宜貨——下城區最好的咖啡也就這水平。”
他在老人對面坐了下來,一人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那柄古舊的匕首放在他們中間,但現在雙方的注意力顯然都暫時沒在它上邊。
“嚴格來講……這些傳言都是真的,”鄧肯慢慢說道,“我之前生了場病,好吧,比較嚴重的病——止痛藥不管用的情況下只能依靠烈酒來麻痺神經,那是一段頹廢的日子,不幸的是那段日子也正好是妮娜青春期中的關鍵幾年,現在看來這對她的影響比我想象的還嚴重。”
莫里斯認真觀察著鄧肯,良久才若有所思地開口:“”是這樣麼?但我卻感覺你不像是剛剛從頹廢中走出來的人——而更像是一位從未陷入頹廢,一直都很積極樂觀的紳士,你與人交談時的機敏與幽默可不像被酒精影響過。
說著,他品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沒有對咖啡作出任何評價,只是彷彿隨口提了一句:“我覺得我看人還是挺準的。”
“或許只是我心態調整比較快,”鄧肯笑了起來,語氣格外坦然——他必須承認這位老人確實看人很準,但他相信再準的眼神也看不出自己這副軀殼中的秘密,所以壓根不慌,“妮娜已經快成年了,我是她唯一的監護人,我得拿出點責任感來。”
“……不管怎麼說,這對那孩子而言是好事,”莫里斯深深看了鄧肯一眼,“她正在學業的關鍵階段,雖然很多人都說公立高中畢業出來也只能去工廠中擰螺栓,但他們總是忽略掉一點:知識本身就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它總會在你人生中的某一天突然展現出意義來,而那往往是在你已經沒有機會返回校園之後。”
老先生說著,搖了搖頭:“可惜我打過交道的大多數家長都不認同這一點——他們的注意力放在讓自己的孩子儘快畢業並找到工作上。”
鄧肯一聽到這裡就頓覺親切:老先生這番話他熟啊!類似的話他當老師的時候也經常跟學生或者學生家長說,但沒人聽他的……
不過很快他便收斂起了這種“同行相見”的心態,思索了一下自己當前所處的環境之後,他微微搖頭:
“因為這裡是下城區,莫里斯先生——你的看法確實智慧而充滿遠見,但這裡的大多數人是真的很需要儘快還上上個月的賬單,你不能因此就說他們的目光不夠長遠。”
“確實如此,很多人其實也想往遠處看,但生活中的高牆總會擋住我們看向更遠處的視線,”老先生感嘆著,“抱歉,在書本里泡久了,就總會忽略掉生活中的實際問題……你是一個很善於思考的人,看樣子我的一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