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不想說也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凡娜定了定神,一邊控制著臉上的表情變化,一邊觀察著這個神秘巨人的一舉一動,同時謹慎地再次問道:“你是誰?”
“你是在問我的名字?讓我想想……”這一次,巨人終於回應了她的提問,然而片刻思索之後,巨人卻搖了搖頭,“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確實太久了。”
他垂下視線看著凡娜,枯瘦的臉龐上,如同刻痕般的皺紋漸漸堆積:“你知道嗎,旅行者,當整個世界再無其他人的聲音,‘名字’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意義的概念,再無其他人需要記住你,你也不需要向其他人介紹自己了,你會慢慢忘記它,就像被這個世界慢慢忘記……”
他停頓下來,似乎突然陷入了某些久遠的回憶,過了好久,他才驚醒一般醒來,嗓音低沉地說道:“不過除了名字之外,我倒是還記得一些其他的事情,如果你覺得這有意義的話……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說我是這個世界的神明,那個時候這裡還不是這樣。”
混亂無序的風漸漸消退了,周圍動盪漂浮的塵埃也不知何時慢慢止息,在這無垠的沙海中,巨人與迷途的旅行者對視著。
他說他曾是神明。
凡娜瞪大了眼睛,在她關於這個神秘巨人所有的猜測中,都不包括這個“答案”,她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而緊接著,她便感覺到一種荒謬的矛盾——
作為風暴女神葛莫娜的追隨者,作為四大正神教會之一的深海教會的聖徒,在這謎團重重的無名者之夢深處,她竟遇上了一個自稱神明的巨人,理論上……她這時候應該奮起一戰,鏟滅這自稱為神的存在,以履行審判官的使命。
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見到鄧肯船長都敢一個跳劈的莽撞之人了,在失鄉號上,她學會了以更理智的態度面對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是神明?”凡娜一邊緊繃著,一邊謹慎地開口,“你說的‘他們’是誰?這裡又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們曾生活在這裡,”巨人卻彷彿沒有意識到凡娜瞬間的警惕態度,他只是抬起手,用長杖指向這片無垠的沙海,“但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可能並沒有過去很久?”
巨人有些困惑地停了下來,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長杖,過了一會才慢慢搖著頭:“時間……曾變成我不認識的模樣,它在一瞬間被拉長到了近乎無限,然後又重新被壓縮,我已無法確定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我只記得這裡曾經是王國最繁榮的腹地,你腳下的這片黃沙,曾是綿延千里的森林與沃土,巨大的水渠跨越原野,將高原上的河流引過丘陵,我看著他們在這裡築起純白的城,高牆連線著山嶺,叢林中豎起拔地而起的高塔,明亮的火焰照亮夜空……我記得,那很漂亮。”
巨人慢慢說著,他彷彿是因為太久不曾與人交談,已經不習慣在說話的時候組織邏輯,以至於話語多少顯得有些顛倒錯亂,如同夢中的自言自語——凡娜只能勉力跟上對方的講述,去理解、去猜想對方這些話語中傳達的資訊,想象著對方描述中,在某個很久遠的過去這片沙漠曾呈現出的模樣。
而後,那巨人突然停了下來,又低下頭看著凡娜,好奇地問道:“那你呢?旅行者,你又是誰?你有名字嗎?”
凡娜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她第一時間剋制住了回答的衝動。
不能貿然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給未知的存在——尤其是這個存在還自稱為“神明”,極有可能是一個具備強大力量的上位超凡者。
他或許沒有惡意,但某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超凡存在往往根本不需要什麼主觀惡意就足以干涉凡人的命運,在成為船長的追隨者之後,凡娜對這一點的理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深刻。
瞬間的猶豫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