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如此‐‐在跟他有關的事情上。
這城市一夜數變。你一轉頭,廉價公寓就變成停車場變成工地變成摩天辦公大樓。整區住宅消失,新餐廳開張,磚塊變成玻璃,以前記得一間愛爾蘭老酒館開了多年的地方長出一座小公園。
這是他的城市,他在此出生長大。這是他的家。誰比他更熟知它的處處潰瘍?但他拒絕絕望,他的城市會堅忍地撐下去,變得更美。
他的信念部分基於對它過去罪惡的知識:那些現在全是歷史了。他經歷過&ldo;五點幫&rdo;在酒館打架鬧事咬掉仇家耳鼻的時代,當時農莊小夥子會被下藥強拉上船當水手,兒童妓院在坦德羅因區四處林立,華人打手在&ldo;血腥三角&rdo;拿沉重手槍閉著眼亂打一通。
這一切如今都已成浪漫往事,因為舊日的犯罪、戰爭與邪惡進入書本時,其中的血腥與痛苦都已被濾盡。現在他的城市正經歷一陣陣新的苦痛,但他深信這些也會過去,只要立意良善的人不肯拒絕未來。
他的城市充滿正面的生命力,自有其美麗、嚴苛、悲傷、幽默、驚恐與狂喜。在推擠中,在殘忍與暴力中,他看見永不止歇的旺盛生命力,說什麼也不肯拿全世界任何地方與此交換。這城市可以將人磨為廢渣,也可以將人高舉在黃銅屋頂之上,在仁慈陽光中閃閃發亮。
他們在六十街進入公園,走在兩側相向的長凳間,朝動物園前進。他們在氂牛的圍欄前停步,看那悶悶不樂的巨獸低著頭,以朦昧的驚異眼光瞪著這處陌生世界。
&ldo;你。&rdo;芭芭拉&iddot;狄雷尼對丈夫說。
他大笑,扶著她手肘讓她轉過身去,指向對面的圍欄,裡面站著一頭優雅的梅花鹿,神態安穩而警醒,修長頸項上挺著驕傲的頭,雙眼發亮。
&ldo;你。&rdo;艾德華&iddot;狄雷尼對妻子說。
吃完清淡的午餐,他把咖啡杯翻來覆去弄個不停:朝杯裡瞅,把杯子翻過來,用粗鈍的手指轉動它。
&ldo;好啦,&rdo;她假裝無奈地嘆氣,&ldo;去打你的電話吧。&rdo;
他感激地瞥她一眼。&ldo;一下就好。&rdo;
&ldo;我知道。只是察看一下分局是不是還在。&rdo;
粗厚的聲音說:&ldo;兩百五十一分局,我是柯迪警員,有何貴幹?&rdo;
&ldo;我是艾德華&iddot;x&iddot;狄雷尼隊長。&rdo;他以沉重的聲音說。&ldo;請幫我接朵夫曼巡官。&rdo;
&ldo;哦。遵命,隊長。我想他在樓上。請等一下,我去找他。&rdo;
朵夫曼幾乎立刻接起電話:&ldo;哈囉,隊長,休假愉快嗎?今天天氣真好。&rdo;
&ldo;是啊。有沒有甚麼事?&rdo;
&ldo;沒什麼不尋常的,長官,都是平常那些。大使館外又有一小群人示威抗議,但被我們請走了,沒起訴,沒人受傷。&rdo;
&ldo;損害呢?&rdo;
&ldo;破了一扇窗,長官。&rdo;
&ldo;好。叫唐納森照常打封道歉信,我明天簽名。&rdo;
&ldo;打好了,隊長,已經放在你桌上了。&rdo;
&ldo;哦。那……好。沒別的事?&rdo;
&ldo;沒有,長官。一切都正常。&rdo;
&ldo;好,幫我轉回接電話的那人,好嗎?&rdo;
&ldo;遵命,長官。我轉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