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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不拿走錢‐‐或拿走整個皮夾?並非因為他被窗邊或街上出現的人嚇跑。一個大膽得足以從前方接近被害者的人,也會大膽得足以搜刮戰利品,就算要冒險。拿了皮夾也不會跑得比較慢。不,他根本不想要錢。他要的是什麼?檢查被害人的身份‐‐或者他從皮夾裡拿走了什麼,某樣他們還不知道的東西?

狄雷尼走回約克大道,轉身,重新走回去,再度整個思考一遍。

現在我是兇手,臂上搭著一件大衣,藏在大衣下的手……

狄雷尼跟市警局裡任何人一樣清楚這件命案的破案機率。他知道,一九七一年紐約市死於謀殺的人比同時期美國部隊死於越南戰場的人還多。紐約平均每天有將近五人遭到槍擊、刀捅、勒斃、打死、燒死、或從屋頂被丟下。在這麼可怕的一片血海中,多一件案子又如何?

但如果這種態度變得普及,變得為人接受,變成整個社會的態度‐‐&ldo;多一件案子又如何?&rdo;‐‐那麼法蘭克&iddot;隆巴德被殺就成了毫無意義的事。當瘟疫來襲,有誰會哀悼單單一人的靈魂?

艾德華&iddot;x&iddot;狄雷尼隊長對記者解釋自己何以當警察時,說的都是心裡想的話:他相信宇宙所有會動與不會動的事物之中有一份永恆和諧,而犯罪是星辰天體悅耳旋律中的不和諧音。狄雷尼是這麼想的。

但現在,輪流扮演被害人與兇手,首度粗略嘗試瞭解這樁罪行的案發經過、並研究可能破案方式之際,他悲哀地意識到自己有個更深的動機,與其說思考不如說是感覺。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甚至沒跟芭芭拉說過,儘管他想她可能猜得到。

也許是因為受天主教教育,使他一心想導正這個世界。他想當上帝在塵世間的代理人。他知道這是可恥的缺失。他認得出這樁罪愆。這是驕傲之罪。

那是什麼?他辨識不出它的形狀或意義。白床單與藍毛毯下一個孱弱的軀殼,細瘦雙臂被放在毯外。沉重的眼皮與其說閉著不如說卡住,顴骨突出,蒼白嘴唇往後拉出一個骷髏的微笑,軀體孱弱得彷佛光是毛毯就足以壓扁它。還有插管、繃帶、鋼鐵與塑膠的瓶罐和排液袋‐‐這些是新器官。他狂亂尋找生命跡象,瞪了又瞪,終於看見平坦一如男孩的胸脯疲憊地緩緩起伏。他聯想到法蘭克&iddot;隆巴德的屍體,納悶兩者關連何在?然後他醒悟,他看見這兩者時都是透過霧氣,雙眼潮濕沉重。

&ldo;她現在鎮靜劑的藥效很重,&rdo;護士低語,&ldo;但她恢復得不錯。伯納迪醫師在外科醫師休息室等你。&rdo;

他尋找可以親吻的部位,尋找一塊沒有插管、針頭、膠帶、紗布的肌膚。他只想發出一個訊號,一個訊號就好。他彎身吻她的發,但發觸唇際猶如鐵絲。

&ldo;我先前提過。&rdo;伯納迪邊說邊研究自己的指甲,然後抬頭指控地看著狄雷尼,彷佛看他敢不敢否認,&ldo;你應該記得我提過變形桿菌感染。&rdo;

隊長穩穩坐著,毒蟲般渴睡。兩人在外科醫生休息室隔著牌桌而坐,撲克牌散滿桌面,大部分正面朝下,但紅心皇后和黑桃九正面朝上。

&ldo;變形桿菌感染。&rdo;狄雷尼沉重覆述。&ldo;你怎麼知道?&rdo;

&ldo;化驗室的結果。&rdo;

&ldo;你認為這個化驗室比你和你那些診斷我太太腎結石的同僚有知識嗎?&rdo;

醫師閃爍的眼睛再度籠上那層不透明的薄翳。他身體變得僵硬,做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