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晚上七點半,他穿上夠暖的衣服,離開家,告訴紀錄進出的人他要去醫院,但其實是去做每日例行的突擊巡邏。他知道值班的弟兄都曉得他會不時出現;他就是要他們曉得。他決定用走的‐‐他在屋裡坐太久了‐‐賣力大步走向東城大道,確定老虎一號‐‐也就是負責看守城堡的人‐‐確實就位,沒有摸魚打混。這就像玩遊戲一樣,要看見老虎一號而不被看見。今晚他贏了,弓著肩膀,瞪著地上,一瘸一拐走過老虎一號,絲毫沒流露出認識他的樣子。唔,至少這小鬼在值班,在城堡前面來回巡邏,而沒有‐‐狄雷尼希望‐‐花太多時間去哪裡買杯熱咖啡或更烈的什麼。
他迅捷走回白宮,站在對街,瞪著布蘭克的公寓大樓。希望丹尼男孩今晚就此安歇。狄雷尼隊長瞪了又瞪,再一次有那股不理性的衝動,想上樓去按門鈴。
&ldo;我是紐約市警局的艾德華&iddot;x&iddot;狄雷尼隊長,想跟你談談。&rdo;
瘋了。布蘭克不會讓他進去。但狄雷尼真的只想這樣‐‐只想談談。他並不想逮捕或傷害布蘭克。只是談談,也許瞭解一下。但這是毫無希望的,他只能想像。
他敲敲電力公司箱型車,車內的人謹慎開鎖開門。開門的人認出他,一把拉開車門,隨隨便便敬個禮。狄雷尼上車,車門鎖上。活板暗窗旁有個拿雙眼望遠鏡的人,另一個人坐在無線電桌旁。一班三人。一天三班;加上挖洞的人和額外人手,鬥牛犬一號分派了約二十人。
&ldo;情況怎麼樣。&rdo;他問。
他們向他保證一切順利。他環顧四周,看見他們在車上弄了輕便電爐、滲濾式咖啡壺、一臺不知從哪兒搞來的迷你冰箱。
&ldo;像自家一樣舒服。&rdo;他點頭。
他們也點頭響應。他祝他們新年快樂,然後下車,停留在他們挖在東八十三街人行道上的洞旁,看見裡面暴露出瓦斯管、汙水管、電話線路。洞裡有個人,打扮成電力公司維修人員的樣子,頭戴工地安全帽,拿一臺電晶體收音機湊著耳朵。他認出狄雷尼,移開收音機。
&ldo;挖到中國了沒?&rdo;隊長問,朝靠在洞壁上的鏟子一比。
那名警察是黑人。
&ldo;指日可待,隊長。&rdo;他嚴肅說道。&ldo;指日可待。慢慢總有一天。&rdo;
&ldo;住戶很多抱怨吧?&rdo;
&ldo;哦,多得是,隊長。一點也不缺。&rdo;
狄雷尼微笑。&ldo;繼續加油。新年快樂。&rdo;
&ldo;也祝你新年快樂、年年快樂,長官。&rdo;
他朝西走去,對自己感到厭惡。他知道自己做這種事很蹩腳:與手下部屬隨意閒聊。他試著表現得自在、輕鬆、和悅,但就是行不通。
問題之一在於他的名聲。&ldo;鐵卵蛋&rdo;,但原因不只是他的紀錄,而是他們在他身上感覺到什麼。每個警察都必須自己對英雄行為、現實、愚蠢和懦弱畫出界線。在危險的情況下,你可以完全按規定行事,得到因公殉職備極哀榮的喪禮,艾德華&iddot;x&iddot;狄雷尼隊長會到場,穿戴著頭號制服和白手套。但並非所有情況都需要犧牲,有些需要經過理性思考的反應,有些需要屈服。每個人都有他的限制,有他自己設下的界線。
但弟兄們感覺得到,狄雷尼的界線比他們更窄更嚴。可惜沒有詞能形容它:警察性,警察質,警察感‐‐諸如此類。&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