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阻影不阻聲,左右廂食客的動靜可以瞭然,即使低聲談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鄰桌的五位仁兄,說話根本無意放低談秘說密。
先後來了五個大漢,和他親熱地寒暄。
五個大漢一個比一個粗壯,全是胳膊上可以跑馬,拳頭上可以站人的貨色,一看就知是城狐社鼠一類人物。
這五位朋友來自城內,可知定是城內的混字號人物。城狐社鼠的活動地盤,劃分非常明確,混錯碼頭撈過界,是引起流血事故的犯忌舉動。
城內的人,不會出城興風作浪,獵食的物件不同,城內城外手段各有千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相互尊重的道義交情。除非涉及解決不了的難題,極少你刀我劍用三刀六眼擺平糾紛。
他和城內城外的牛鬼蛇神都有往來,而且維持良好的交情,原因是他不在混口食,不牽涉到爭名奪利。
他是中小造船場的船材供應商小東主,對上門打抽豐的混世蛇鼠應付靈活,可以說他是被獵者而非獵食者,蛇鼠們爭名奪利的事與他無關,就不至於引起紛爭。
他為人四海,又不是可以大砍大榨的大財主,而且敢打敢拚,城內城外的牛鬼蛇神們,沒有必要和他糾纏不清,惹火了他毫無好處,樂得保持不涉利益衝突的交情。
朋友間的聚會,多少會牽涉到一些有關的事務。這次聚會他是東道主,可知必定有事提出商洽。
“胡二哥,你對工部衙門熟悉,有件事想勞動你的大駕周全。”酒至半酣,他對那位怪眼似銅鈴,膀闊腰圓的大漢說:“不管事成與否,兄弟當加厚謝。”
“哈哈!小李,這是甚麼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厚謝甚麼呀?”胡二哥嚎笑,拍了拍胸膛表示有擔當:“包在我身上好了,工部內外,兄弟都有人辦事,交代一聲就是啦!甚麼事?”
“年初,楊太監楊敏從西洋率艦隊回京。”他不再客套,話上正題:“隨艦隊東返的附航商舶中,有一艘廣州籍的遊洋船,從新洲港載了一船紫檀,數百斤伽南香。在棲霞港被巡江船查獲,解送新江關鈔關沒收。我已經查出,伽南香已被絕世人屠的死黨,千戶王謙指名索取吞沒。紫檀不是造船的好材料,那玩意堅實沉重,磨擦過於急劇時,會起火燒燬,且價格不菲。
我有位客戶,需造華麗的遊船,繫纜的將軍柱、錨壇的地龍、起錨的雲車、槳和櫓的天地柱,皆指定用紫檀。諸位在工部和戶部,都有兄弟走動,務請費心打聽那船所載木料的下落。”
“咦!新江關在江東門外,就在江寧船行的附近。你的盛昌棧在新江關與龍江關之間,那艘船的木料,必定卸在三汊河鎮的堆集場,你怎麼向我們城裡的人討訊息?你的人應該一清二楚呀!”胡二哥頗感詫異,因此指出問題所在。
“木料並沒在堆集場卸下,所以說神秘失蹤呀!如果是絕世人屠的人弄走,就不必勞動諸位了。王千戶那狗雜種吞沒了伽南香,說不定連木料也吞了呢!任何東西,到了絕世雙屠、四大魔王、京都七狗八彪手中,任何人也休想染指索回了。”
絕世雙屠,指歷任十二年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和幹了九年御史的蓋世屠夫陳瑛。陳瑛幾乎把建文朝的文武大臣殺光了,連永樂帝和皇太子也心驚,三年前才被永樂帝找機會宰掉了,雙屠只剩下單屠。
四大魔王,指秦、晉、燕、周的四位王世子。其中的燕王子專指次子朱高煦。長子高熾應稱為皇太子而非王世子。
這四個王世子,本來應該就藩封地,不準留在京師的,但因為他們的封地在邊疆,皇帝恩准他們留京接受文武教育,結果把京師的人,整得雞飛狗跳,當街殺人巧取豪奪,被稱四大魔王;他們本來就是王。
七狗八彪,都是皇親國戚的子弟,無惡不作的豪門不肖,京師人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