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也微微點點頭,說:“是的,這種天氣還日日去澡堂子洗浴的,自然是有錢人,而且也是春兒說的那個辰光。”
廣陵民間極為重視沐浴,城中很是有幾家一年四季開門迎客的大浴池。只是夏秋之際,氣溫較高,浴池生意便清淡些。但越是這種時候,浴池的常客便越是那些生活富裕之人。他們已經習慣了在浴池中被人前人後地服侍著,過來浴池泡澡,其實就是圖的一個舒坦。
傅老實點點頭,說:“那好,明日就去幾家浴池前後看看。”
第二日,傅家人起了個大早。傅老實先帶了傅陽先去城中各處看看,而傅春兒則留在家中籌劃要添置的物事,取了一枝木炭,在院裡找了塊空地,寫寫畫畫,一邊寫一邊計算著大概花費,心裡還一邊盤算著家中剩了多少個錢。楊氏便對傅春兒說:“春兒,將屋裡那個木箱子開啟,看看有沒有合用的,有的話就不要再添了。”
傅春兒依言進屋,把床下的那個木箱拖了出來,開啟一看,竟是滿滿一箱景德鎮官窯的薄胎青花。這些瓷器大多都是八件,八小碟八大碟八小碗八大碗,連帶匙勺杯架,都是一水兒的青花纏枝蓮花紋樣,鈷藍色的花紋極其鮮亮。傅春兒忍不住星星眼起來,這些要是放到現代,那得值多少錢那!眼下看起來就已經價值不菲了。傅春兒心中暗想,這些莫不是楊氏的陪嫁吧,家中當了這麼多物事,卻將這一整套瓷器留在箱底,估計一定是楊氏的心愛之物了。這個娘,這麼好的東西自己都捨不得用,卻肯拿出來支援自己的餛飩攤生意,傅春兒心中還挺感動。
這時,楊氏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春兒,可有什麼合用的不曾?”
傅春兒噯了一聲,仔細看了看,打算將八大碗八小碗以及八小碟都取了帶著,小碗可以裝個小份的,大碗裝大份的,而小碟可以裝佐料,蔥花、蒜末、辣椒油之類,顧客可以自取。她小心翼翼地將碗碟從箱子裡取出來,卻見到箱底有個錦緞的小包。傅春兒一時好奇,忍不住開啟看了一下。
“呀——”真好看,傅春兒心想。
“春兒喜歡麼?”楊氏不知何時走進屋來,自行坐在床上,目光也落在傅春兒手中那個錦緞小包上。
錦緞小包裡是一個手掌大的漆盒,那光滑的漆盒面上用珠光色的螺鈿拼出梅蘭竹菊的花樣,分列四角,中間嵌了一片鎖形的銅片,銅片中央細細地鑿出一個“戴”字,字形微微突出,突出之處的銅片已經被摩挲得有些發亮。光看這盒子,就已經是價值不菲的工藝品了。傅春兒忍不住愛不釋手,她前世裡久聞廣陵漆器之技精湛,只是沒有想到,竟然一精至斯。
楊氏鼓勵傅春兒:“春兒,開啟看看。”
傅春兒開啟漆盒,一陣幽香便傳了出來,她閉上眼仔細辯了辯,覺得似乎是薔薇香,而那香味之中卻帶著淡淡的一點清涼的味道。再一看,原來盒中竟然是細白如雪的香粉,不是她所熟知的粉餅的模樣,卻是散粉。傅春兒微微撥出一口氣,那粉便淺淺地揚起一層,而香味卻更加馥郁了。在漆盒盒蓋的背面,打磨得光亮如鏡,依稀能夠照出人影。而盒蓋底端,有一處凹槽,裡面嵌了一隻小巧的粉撲。
“這個娘用不了,”楊氏說,“你若喜歡,就拿去吧!”
雖然傅春兒對這盒香粉愛不釋手,可是她還只是個八歲的蘿莉啊,古時的香粉裡怕是含鉛量比較高,用得越早越傷面板。想到這裡,她還是搖了搖頭,問楊氏:“這是戴家出產的香粉麼?”
楊氏點點頭,對傅春兒說:“這是你二姨母兩年前從戴鳳春鋪子購得,贈與我的,只不過粉里加了冰片,所以自從……娘就不敢再用了。”接著她嘆了一口氣,道:“姑蘇胭脂廣陵粉,廣陵的香粉,自然是好的。”
傅春兒抬頭看了看楊氏一張素淨的面孔,和頭上光溜溜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