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十”,80是“四乘二十”,90呢,是“四乘二十十”。那麼你來試試讀電話號碼45249873,
“四十五,二十四,四乘二十加十八,六十十三。”
小空對法國男孩說:中文裡 “再見” 的“再”,是“再次、第二次、下一次”的意思。“見”,“見面”的意思。但是合在一起,卻是“分手”的意思,並且有一些分手可能從此就成了永別,可我們中國人卻要客氣地說上一句“再見”,騙對方以為下次還能相見。
小空賺這個法國男孩的錢,她是他的中文家教老師。但她從他那裡偷師的法語比她教出去的中文多得多,她卻理直氣壯地一毛不拔。頂多,像這樣,她請他吃吃麥當勞。
讓是從小空這裡才知道中國女孩其實是很精明的,也是從她的精明裡,他才知道,他原來是一個這麼羞怯的人。羞怯得連給錢這種事都不好意思直接給,他在每個月結算的時候,準備一隻白色信封,把錢放在信封裡裝好,才交到她手上。彷彿,帶有銅臭的鈔票一旦暴露出來,就會把某種東西玷汙。而那種東西,當然是他極力想保護的。至於那是什麼,他形容不出來,那是一種像春天的浮冰一樣隨時會虛掉的東西,他無法給它命名。
小空對錢的態度跟讓卻是恰恰相反。如果讓沒有準時交學費,絕對沒有通融的餘地,當天的課馬上就會停止。無論她坐地鐵從四環外趕過來多麼辛苦,她也不會白給他上哪怕一分鐘的課。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讓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自作自受地、又黯然*地。他覺得他在認識她以後迅速地蒼老了,老成了一個什麼都肯原諒的長輩,一個聖誕老人那樣的老頭。當然他遲早會變成那樣的老頭,遲早會長出那樣的白鬍須、肥肚腩、紅撲撲的大笑容。但那些想象在尚且沒有成形具象之時,在意識裡,已經把他變成了那個樣子,這令他覺得十分十分地惆悵。
小空的直劉海、丹鳳眼、削直肩膀,毫不*的胸部線條,經常穿著的那件條紋舊布衣服——
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甚至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東方女孩。
但在他的印象裡卻幾乎是不可忍受地楚楚動人著。
每個週三,小空帶著從讓那兒現學來的、流暢優美的法語,去一所學校教一班學齡前小朋友基礎入門課。她承認,她就是一個語言的小販,從一個人那兒批發,兜售給另一群人,再從自己囤積的小倉庫裡拿點出來,作為交換,還給前面那人,賺賺其中的差價。
小空需要錢。
需要很大的一筆錢。
所以,她要努力去賺很多的錢。
因而,每週三和讓的課會拖到晚上八點才上。地點就在那家麥當勞。二人聽彼此匆匆嘮叨一頓,各自喝完可樂,搞定漢堡,小空佈置家庭作業。
抄寫中國古詩: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化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笊,飛鴻哪復計東西。
一個外國人,要用多久,要用怎樣的心意,才能懂得蘇軾落魄的情懷?是夜,城市下起了大雪。整個的天空,就像一面倒懸過來的黑色湖泊,湖水往下傾倒,碎成珠子,落到人間成為白色的雪。他們走上天橋,小空的包裡忽然一聲巨響,有一個東西爆炸了。那東西從沒扣好的包裡竄出一小股黃煙。周圍的人們掩面疾走,被嗆得流眼淚。
魔方(3)
這是一隻放在包裡被忽視了長達兩年的防狼催淚彈。
'3'
英格蘭清早的霧是水獺毛皮的灰褐色,而法蘭西下午暖陽靉靆,像家教良好的女生用修長秀麗的手指剝開橘子清香的皮。又是三年。
格林威治天文臺,小空交抱手臂等在一邊,等她的遊客魚貫而入,在子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