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寂靜,聽得見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我以為他去了洗手間,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來,我終於忍不住伸手把檯燈開啟,溫暖的橙色光暈中,窗簾被晚風吹得微微拂動,海風腥鹹的氣息我早已經習慣,海浪在安靜的夜晚聲聲入耳。我不知道莫紹謙到哪裡去了。
我在樓下找到他,他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抽菸。客廳比二樓臥室更漆黑一片,如果不是他菸頭上的那點紅芒,我差點都看不見他。
我穿著拖鞋,走路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卻偏偏看見了:“醒了?”
我摸到沙發前,藤製傢俱特有的清涼觸感,我摸索著坐下來,看他將煙掐熄了,有點上一根,於是問:“你怎麼不睡覺?”
他說:“我坐一會,抽支菸。”
我磨磨唧唧蹭到他旁邊,看他沒有趕我走的意思,於是我膽子也大了點,把他嘴上的煙拔下來,我試著吸了一口,微涼,很嗆。
他在黑暗裡笑,因為我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我靠在他身上,軟軟的是他的肚皮,硬硬的是他的肌肉。
“原來就是這味道……”我把煙掐在菸灰缸裡,“一點也不好聞。”
“那你以為是什麼味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抬頭來吻他。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願地主動吻他,不沾染情慾,沒有動機,只是純粹地想要吻他而已。煙味帶點苦苦的,他身上的氣息永遠是清涼的芳香,那種香水的味道很淡,被海風的味道淹沒了。我抱著他,像無尾熊抱著樹,他的胸膛寬闊,讓人非常有安全感。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他微微沙啞的嗓音:“好女孩不應該這樣。”
“你這是什麼古董觀念?你沒聽電影裡說,90後都出來混了,我都多大年紀了。”
“我是說抽菸。”
“我也是說抽菸。”我很鄙薄地斜睨了他一眼,反正黑漆漆地他也看不見,“你想到哪去了?”
他沒再跟我鬥嘴,而是用行動告訴我他想到哪兒去了。
早晨的時候我醒來,發現自己還睡在沙發上,確實獨自一人。我睡得頭頸都發僵,全身的骨頭都似乎散了架。我真的老了,在沙發上趴一夜原來就這樣難受。我爬起來上樓去,卻看到莫紹謙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他看到我站在門口,連頭也沒抬:“走吧,去機場。”
原來十二天已經過去了。
我看著他的樣子都有點發怔,他已經換了襯衣,雖然沒有打領帶,可是與海邊休閒的氣氛格格不入。我終於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我一直以為這個月會非常漫長,直到一切結束,我才覺得沒有我想象的碼洋長。我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如釋重負?也不覺得,反而有種異樣的沉甸甸,甚至帶著一些失落。他很輕易就從這一切中抽離,而我就像演員入戲太深,直到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我想我大約是累了。最近這幾個月,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我真的累了。
我們回到熟悉的城市,下了飛機有司機來接。天空下著小雨,北方的暮春難得會下雨,司機打著傘,又要幫我們提行李,莫紹謙自己接過那把黑傘,阻止了司機拿我的行李箱。他對我說:“你回學校去吧。”我選了化工廠那份,有個化工專案,正好談得手頭七七八八,你可以直接拿過去餘下的事自然有人辦。”
我看著他,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語氣也淡的,像在說件小事:“合同在你們行李箱裡,你合給劉悅瑩的父親,他是內行,一看就知道了”。
我怔怔站在那裡雨絲濡溼了我的頭髮,有巨大的波音飛機正騰空而起,噪音裡他的聲音並不清晰。而細密的雨中,他的臉龐似乎出變得不清晰。
“童雪,這是最後一次” 他稍微地停了停,“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找我了。”
他轉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