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家會對故事失去興趣。或許國王死掉。或許馬死掉。或許他可以教馬說話。①
沒有威士忌了,領事想。
“誰第一個?”馬丁·塞利納斯問。
片刻的靜默,領事聽到樹葉和著微風颯颯抖動的聲音。
“我,”霍伊特牧師說。牧師的表情顯示出他正忍受著活活的痛苦,這種表情,領事曾經在那些並處於晚期的朋友臉上見到過。霍伊特攤開紙片,上面清楚地塗著一個大大的“1”。
“好,”塞利納斯說,“開始。”
“現在?”牧師問。
“幹嘛不?”詩人說。他至少喝了兩瓶酒,但僅有的跡象是,圓臉上微現出一點深暈,某種魔力傾附在他彎彎的眉毛上。“離降落還有幾小時,”他說,“我打算睡個覺,把冰凍沉眠的痛苦甩掉,然後我們安全著陸,安頓在當地人那兒。”
“我們的朋友的看法是,”索爾·溫特伯輕聲說,“每天午餐後的幾小時是講故事的最佳時間。”
霍伊特牧師嘆息著,站起身。“等一會。”他說完,便離開了餐桌。
過了幾分鐘,布勞恩·拉米亞說:“你們覺得他是不是緊張過頭了?”
“不,”雷納·霍伊特說,他從木梯子(一個主幹樓梯)的頂上爬了出來,“我需要這些,”他把兩本又小又髒的筆記本放在桌上,坐了下來。
“可不能照著禱告本逐字逐句讀啊,”塞利納斯說,“魔術師,我們要講我們自己的荒誕故事。”
“他媽的,給我閉嘴!”霍伊特叫道。他在臉上畫著十字,手觸到胸前。這一夜,領事第二次發覺,他正在看著一個病入膏肓的人。
“抱歉,”霍伊特牧師說,“不過,假如要講我的故事,我必須同時講述其他人的故事。這些日記屬於一個人,當初我為什麼來海伯利安,今日又為何返回,正是為了這個人。”霍伊特深深地吸了口氣。
領事觸控著日記。它似乎曾罹患火難。“你的朋友是個懷舊的人,”他說,“假如他仍舊書面記日記的話。”
“是的,”霍伊特說,“假如你們都準備就緒了,那我就開始講了。”
桌邊的眾人點點頭。在就餐檯下,一千米長的巨樹之艦正在冷夜中航行,生命的脈動無比強烈。索爾·溫特伯將熟睡的寶寶從嬰兒筐中抱起,小心地放在地上一塊加了襯墊的毯子中,就在他座位邊上。他拿出通訊志,將它放在毯子邊上,按了下觸顯,設定成噪聲模式。這一星期大的嬰孩趴在那,睡著。
領事伸了個懶腰,抬頭髮現了一顆藍綠相間的星星,那就是海伯利安。他看著它慢慢變大。海特·馬斯蒂恩把兜帽往前拉,整張臉埋在陰影之下。索爾·溫特伯點上菸斗。其他人則加了咖啡,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中。
馬丁·塞利納斯看上去則是聽眾中最生龍活虎,最期盼的一位了。他身體前傾,小聲吟道:
“他說:‘好罷,
既然這故事遊戲,得由在下我率先,
那請以上帝之名,歡迎最短第一簽!
諸君友聽吾道來,策馬騎乘走向前。’
朝聖眾耳聞此語,當下便不再停歇,
講者立刻就開始,歡樂笑意佈滿臉,
完整故事和陳述,全數皆寫在下面。”①
第二章
牧師的故事:
“為上帝而哭之人”
“有時候,正統的熱忱和叛教僅在一線之隔。”雷納·霍伊特神父說。
就這樣,牧師的故事開始了。後來,領事記下了完完整整的一個故事,只去掉了霍伊特中間的停頓,粗重的喘息,跑題的開頭,以及人類說話時慣用的添油加醋。他將故事口述進了通訊志。
雷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