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月光來回地瞄,“嗯,不錯不錯,是條不錯的傢伙,可惜小巧了點兒,”反手將擼子槍遞給傻站在跟前的朱七,慢慢收起了笑容,“兄弟,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朱七回過神來,打斷他道:“你還沒回我的話呢,你咋來了?”衛澄海扳著朱七的肩膀,慢慢蹲下了:“我在青島犯了點事兒,沒辦法,先來你這兒躲一躲……別插話,這事兒以後我再慢慢對你說。剛才你在人家屋子外面鬼鬼祟祟地聽什麼?不是我攔著你,你小子又要搞什麼鬼吧?”朱七的臉紅了一下:“沒什麼,我來找個人。”
“找人?哈哈,找人還用那麼神秘?別糊弄我了,我都知道了,”衛澄海笑道,“你六哥都告訴我了,你小子啊。”
“胡咧咧,”朱七明白了剛才站在朱老六後面的兩個人是誰,臉上有些掛不住,岔話道,“你不會是殺了人吧?”
“比那個厲害,我惹了日本人。”衛澄海說得心不在焉。
“我就知道你早晚會有這麼一出,”朱七把臉轉向旁邊站著的那條漢子,“這位大哥是?”
“鄭沂,外號山和尚,以前跟著熊定山跑碼頭(混江湖),”衛澄海拉起了朱七,“別在這兒藏貓了,先找個地方住下。”
朱七不敢提熊定山這個名字,故作沒聽見,站起來,怏怏地說:“這位大哥好利落的手段,我第一次見識還有這麼使繩子的,”貼著牆根邊走邊說,“對不住你們了,我也沒地方住。要不這樣,你們去我六哥那裡先湊合一宿,我明天再過去找你們,咱們一起想想辦法。”衛澄海拉了他一把:“你小子呀……哈,想回山東是吧?”朱七回了回頭:“有這個打算。”衛澄海趕到朱七的前面,倒退著走:“看來你已經打算好了,那我就不麻煩你了。剛才我們找過老六,老六的意思也是讓你先回去。小七,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你四哥,你四哥他死了。”
朱七的身子猛地打了一個晃,腳下一軟,差點兒跪到地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衛澄海站住,盡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一些:“別慌,你聽我慢慢對你說……”
朱七把雙手摸到脖子上,使勁嚥了一口唾沫:“你說你說,不許糊弄我,不然我殺了你。”
衛澄海用力攥著朱七的手,說:“你得理解,如果咱們離得近便,我早就通知你了。還記得三年前你跟我一起在鹽灘曬鹽的時候,經常有個白面書生去找我嗎?”“記得,他叫巴光龍,是龍虎會的人,是他害了我四哥?”朱七反手扣住了衛澄海的手腕子。衛澄海就勢將朱七的身子帶到自己的懷裡,輕輕一摟:“不是他。你聽我好好對你講……半個月前,巴光龍找到我,說日本人運了一批軍火在山西會館裡。他認識一個叫滕風華的浙江人,懂日本話。滕風華有個學生叫謝家春,是個女的,兩個人正在談戀愛。我明白了,當天下午,就把謝家春弄到了我的住處,然後要挾滕風華跟我們一起去……你四哥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被鬼子給打死的。把你四哥送到龍虎會以後,我跟和尚就找你來了。”
風驀然大了起來,山窪處騰起一堆砂雪,沒頭沒臉地砸了過來,朱七打個哆嗦,抱著膝蓋蹲下了。
衛澄海用雙手按住朱七的肩膀,沉聲道:“我知道你很難過,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先走了。”
風停了,雪又飄飄搖搖地下了起來,月亮被雪花包圍著,碾盤一樣大。
“你怎麼不勸朱七跟咱們一起走?”轉過山坳,鄭沂從腰上摸出酒葫蘆,灌了一口,問衛澄海。
“目前他還沒有那個心思,我不強求他。”衛澄海說。
“朱七‘別’了熊定山,這事兒辦得可不太敞亮。”鄭沂嘟囔道。
“沒什麼敞亮不敞亮,熊定山是個什麼人物你又不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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