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箏見蕭嫻急切地要叫淺朱去廚房裡取,趕忙攔她:「姑娘,不著急的,奴婢吃了幾個包子了。」
蕭嫻疑惑:「你出門時身上連個銅板都沒有帶,如今衙門裡問話作證,還管吃食了?」
這話問得有趣,謝箏忍俊不禁,笑著說了情況。
蕭嫻扶住了謝箏的肩膀,上下打量,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謝箏的鳳眸上:「你說表兄叫松煙買了包子,蘇公子先走了,包子就便宜你了?還是香客居的牛肉包子?」
謝箏叫她盯得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他果真還是認出來了吧?」蕭嫻語氣七分篤定、三分猶豫。
謝箏訕訕笑了笑,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到底沒有把絲巾的事兒與蕭嫻說。
最初時,謝箏想過,若陸毓衍當真認得她,大抵是恨不得掐死她算了,可回京這小半個月裡,她又有些吃不準了。
只憑五年前那一眼,謝箏不信陸毓衍能認得她,姑娘家女大十八變,又是差異最大的這幾年,就算是她自己看,也只有眼睛與小時候相像,陸毓衍又不是與她相熟的蕭嫻,怎麼能認出她來?
可若說沒有認出來……
那陸毓衍的態度就太過奇怪了。
尤其是今日,倒不是她稀罕那條絲巾,陸毓衍順手丟了也就丟了,賠她一條,她一個小丫鬟,敢收表公子給的東西?陸毓衍就敢真送她?
就蕭嫻嘴裡的清冷矜持的陸表兄,能做出那等事情來?
謝箏越想越覺得亂,正好淺禾提著食盒進來,她乾脆先坐下用飯。
蕭嫻聽聞陸毓衍與謝箏一道回的蕭家,使人去前頭問了一聲,才曉得陸毓衍與蕭臨在前院裡飲酒,今夜大抵是宿在蕭家了。
當夜是淺禾值夜,謝箏一人住在廂房裡,輾轉反側入睡,夢境支離破碎,裡頭有無數個陸毓衍。
一個沖他冷笑,一個想掐死她,一個質問她為何對他隱瞞身份,一個手持紅玉深情款款……
謝箏嚇醒了,出了一身大汗,瞪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子,半天緩不過神來。
直到天色矇矇亮的時候,謝箏才又稀里糊塗地睡過去。
清晨時,陸毓衍就起來了,趕在城門剛開時就往寧國寺去。
因著兇手抓住了,城門守備不用再一一查驗,這叫出入城的百姓都鬆了一口氣。
清晨的寧國寺裡已經有了不少香客,整理功德簿的師父聽了陸毓衍的來意,與他一道翻出了給三娘供奉長明燈的記錄。
冊子上記的很簡單。
三娘沒有姓,只三娘這麼個稱呼,永正五年三月初三生的,三月初四夭折,僅僅只活了一日。
許是時間太短了,父母還未來得及替她好好取個名字,就因著生辰、亦或是家中排行,喚了「三娘」。
長明燈是週年祭的永正六年點上的,落款為「素素」,這二十幾年間,燈油香燭從未斷過。
「幾十年前的事情,貧僧不清楚,但自從十年前貧僧掌了功德簿起,從未見過素素施主,給三娘來添香油的都是鄭夫人,她說她是代人供奉。」大師合掌誦了一聲佛號。
陸毓衍下了山,入城時,正好遇見了蘇潤卿。
蘇潤卿等他等得心急,道:「天剛亮我就去陸家找你,他們說你住在蕭家了,等我去了蕭家,門房上又說你大清早就去寧國寺了,我只好在這裡等著,免得又錯過了。」
陸毓衍把馬繩交給松煙,道:「殿下是怎麼想的?」
蘇潤卿摸了摸鼻尖,道:「我琢磨殿下的意思,羅婦人抓住了,這案子算是結了,鄭夫人沒做過惡事,自然要還她一個清白,免得人走了還不安生,要是做過,還是要理理順,稟明聖上,再做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