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說,小吏一面踉踉蹌蹌跑進了衙門裡。
謝箏亦是心驚,陸毓衍拍了拍她的肩,轉身問那來報信的人:「到底怎麼回事?」
報信的是城門處的看守,剛剛換了班,正要回家,就見一村民模樣的人飛快跑過來,說是村裡出了狀況。
「有個登徒子戲弄村裡姑娘,正好叫古阮遇見,那流氓撒腿就跑,古阮追他,一不小心摔下了山,那流氓自個兒也嚇糊塗了,哆哆嗦嗦找了里正,里正使那村民來報信,帶著其他人去救古阮了。」看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道,「古阮經常在各處村裡走動,大夥兒都認得他,應該沒看錯。」
謝箏聽完,還來不及細想,就見馬福領著一堆人沖了出來,急吼吼著要往那村子去。
跑出去兩步,馬福又掉轉頭回來,吩咐那小吏道:「使人去古阮家裡報一聲,說是衙門裡有事兒,今晚上古阮不回去了,別的一個字都別多說,古阮他媳婦膽子小,要是把他媳婦和孩子嚇著,回頭古阮肯定跟你們急。」
小吏一個勁兒點頭,神情卻還是懵的,在原地轉了兩圈,整個人都沒平靜下來。
陸毓衍瞥了眼天色,見謝箏一副關切模樣,吩咐竹霧去牽了馬兒來。
松煙湊過來,道:「爺,要不要讓姑娘去跟古家嫂子說說話?」
陸毓衍還沒應答,謝箏聽見了,先搖了搖頭:「嫂子心細,去了反倒叫她擔心。」
倒不是謝箏怕神色間叫讓古嫂子看出端倪來,而是此刻情況並不合適。
雖說是快到用晚飯的時候了,但剛才還是磅礴大雨,這會兒還沒全止,哪有人在這樣的天氣裡上門做客的?
一行人趕到南郊的小村子時,村子裡燈火通明。
里正的屋子裡裡外外圍了好些人,成群說著話,聲音彼此交錯,謝箏一時半會兒也沒聽出什麼來。
馬福撥開了人群往裡頭走,見里正的兒子蹲在牆角,他趕忙問:「人呢?救上來沒有?傷得重不重?」
那半大不小的孩子張了張嘴,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馬福跺腳低低罵了聲娘。
謝箏跟著陸毓衍進了屋裡,濃鬱血腥氣在雨後清新的泥土氣息裡顯得格外濃鬱,味道重得人幾乎作嘔。
赤腳大夫咬著沒有點火的老煙槍,緩緩搖了搖頭:「無能為力。」
謝箏的目光落在炕上,古阮臉上髒兮兮的,山泥、血跡混在一起,險些叫人認不出他的模樣,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包裹著身體,看不出傷情,但大夫的話讓謝箏的心沉了下去。
里正握著大夫的胳膊,道:「您再給看看。」
「怎麼看?」大夫揮著他的老煙槍擺手道,「人抬回來是個什麼樣子,你們也看到了,外表看著不厲害,但剛才連吐了幾口血,五臟六腑都是重傷,也虧得身體底子好,這會兒還沒咽氣,要是個不禁用的,摔下去的時候就死了。」
馬福和幾個捕快從外頭進來,聽了這番話,眼眶霎時就紅了。
「古阮?老古?」馬福聲音顫,到了炕旁,雙手抖得厲害。
古阮的眼簾顫了顫,卻沒睜開來,他已經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馬福帶著哭腔,用力拍了拍古阮的手:「咱哥幾個會看好豆腐攤的,弟妹和咱大侄女,還是咱們這半片城的豆腐西施,別擔心,你別擔心……」
馬福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另幾個捕快淚流滿面,二三十歲的漢子一個個哭得像孩子一般。
謝箏向來見不得人哭,而傷重不治的又是她熟悉的古阮,想起溫柔的古嫂子和可愛的小丫頭,她心裡憋得慌,轉身出了屋子。
雨水已經停了,夜色沉沉而來。
有老婦見謝箏從屋裡出來,忙問道:「姑娘,古捕快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