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冊子放下,陸毓衍思忖了一番,與馬福道:「最近這些時日,葛金髮坑了誰沒有?」
「就算坑了,咱們也不知道,人家要臉要皮的,被葛金髮騙了也閉緊嘴巴,免得跟那位老大人一樣成了笑話。」馬福乾巴巴笑了笑,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瞪著眼睛看向陸毓衍,道,「陸公子,您不會是,想設局反過頭來坑他一回吧?」
這個戲本,馬福都能寫。
先使人去葛金髮那兒叫他騙一回,買個次一等的東西回來,然後佯裝發現了問題,告到衙門裡。
依著律法,以次充好是要吃官司的,楊大人升堂審問,噼裡啪啦定了罪,使人查抄莊子,那莊子到底怎麼一回事,也就清楚明白了。
反正,葛金髮是個奸商,也不是陷害他。
也就是這些年,在他手裡吃虧的,各個都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也不想給百姓的茶餘飯後再添笑料了。
「這麼多年都便宜他了,若是我,肯定跟他沒完!」馬福撇了撇嘴。
謝箏莞爾。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活要面子死受罪,又多存僥倖,自命不凡,以為自個兒的眼力能在葛金髮手中討到便宜,要不然,就葛金髮那糟透了的口碑,生意早就倒了。
陸毓衍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一面往楊府尹的書房去,一面道:「不設局了,打草驚蛇又浪費時間,直接砸上門去。」
馬福唉了一聲,幾個捕快面面相窺,心裡都有一個念頭:陸公子實在厲害,連坑都不挖了,徑直就揮拳頭了。
楊府尹低頭看著案卷,見陸毓衍來了,他按了按眉心,面上寫滿了疲憊。
陸毓衍說了想法。
楊府尹端茶潤喉,不小心嗆著了,連連咳嗽,好不容易穩住了,道:「賢侄,能確定是那個莊子?」
「不敢斷言。」陸毓衍道。
楊府尹的嘴角抽了抽,沒把握還敢如此胡來?這要是什麼都沒搜出來……
「他為商不仁,也是民不舉官不究,那宅子裡查不出問題來,這事兒就不好辦了。」楊府尹道。
陸毓衍看著楊府尹,語氣平緩卻透著幾分沉穩:「葛金髮只是個商賈,明面上,背後也沒靠著什麼人,真沒查到問題,他有靠山發話,那也就是個大水沖了龍王廟。這案子必然牽扯到哪家權貴,比起他們,葛金髮好對付多了。」
明晃晃的柿子挑軟的捏。
楊府尹捏著茶盞,掙扎一番,道:「行吧,就這樣。」
此案到了現在,是決不能指望背後之人把證據擺到他們跟前的,即便有了懷疑的物件,他順天府有膽子在沒憑沒據的狀況下衝進哪家勛貴的宅子裡嗎?
安瑞伯在山上那宅子,楊府尹自問連門都不好隨意去敲,帶人去查,那就不是一句「沖了龍王廟」可以糊弄過去的。
與其等待下去,不如搏一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抄查
楊府尹把茶盞重重按在了案上,起身踱步,來回幾圈才停在了陸毓衍跟前:「賢侄,這個案子,不能辦差池了。萬一,我說萬一,我們沒在葛金髮那莊子裡查出蛛絲馬跡,而這個奸商背後還真靠著厲害角色,那……」
楊府尹一面說,一面指了指自己的烏紗帽。
陸毓衍曉得他的意思,沉聲道:「那倒黴的,就是大人和我了。」
楊府尹一聽這話,暗暗嘆了一口氣,聽這口氣,真出了狀況,李昀是不會出手相助的。
陸毓衍不是官身,沒有奉命,牽扯到這麼一出案子裡,陸培元不在京中,到時候只能由蕭家出面周旋,蕭家保個陸毓衍應該不成問題,可自個兒呢?
思及此處,楊府尹就心尖痛。
再痛,他也只能如此辦事。